天色徹底暗了下來,窗外北風呼嘯,卷着零星的雪沫子拍打在糊了紙的窗棂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西屋裡,那盞昏黃的煤油燈被撥亮了些,光暈柔和地鋪灑開來。
林月娥默默擦幹了臉上的淚痕,先前那股子驚魂未定後的激動與幸福感還萦繞在心頭,讓她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的,像是踩在雲端。
她看了一眼地上那堆積如山的“好東西”,又看了一眼正彎腰将小雪放在炕上,細心幫女兒脫掉小棉襖的陸青山,鼻尖又是一酸。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轉身走向冰冷的竈台。
日子,總得過下去。
而且,好像真的能越過越好了。
陸青山安頓好小雪,讓她在炕上自己玩幾顆糖果,便開始動手整理西屋的物資。
那一大捆雪白的棉花,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來,感受着那蓬松柔軟的觸感,仿佛已經看到了妻女穿上新棉襖、蓋上新棉被時溫暖的笑臉。
他将棉花和那幾匹嶄新的布料,都搬進了東屋,打開那隻空了大半的舊炕櫃,将它們整整齊齊地放了進去。
櫃子裡終于不再是空蕩蕩的回聲,而是被填滿了沉甸甸的希望。
新買的搪瓷盆、碗、盤子和筷子勺子,他拿到竈房,舀了熱水,仔仔細細地燙洗了一遍,擦幹水漬,放在了那個歪歪斜斜的破碗架上。
原本空落落的碗架,此刻也因為這些嶄新的物件,顯得有了幾分生氣。
竈房裡,林月娥已經生了火。
火苗舔舐着鍋底,發出哔剝的聲響。
她将白天剩下的半盆狍子肉湯倒回鍋裡,又添了些水,然後把陸青山剁好的一塊狍子肋排也放了進去。
沒一會兒,濃郁的肉香便混合着柴火的煙火氣,從竈房裡飄了出來,勾得人肚裡的饞蟲直叫喚。
小雪聞到香味,從炕上骨碌爬起來,光着小腳丫就想往地上跑,被陸青山一把撈了回來,給她套上小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