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頁)

他大步走到緊閉的窗前,用力一推。

“哐當!”一聲,他打開了窗戶。

六月下午灼熱的空氣裹挾着喧嚣的市聲——遠處汽車尖銳的鳴笛、小販嘶啞的叫賣、不知哪裡飄來的廉價音響震耳欲聾的鼓點——一股腦兒地湧了進來。

這股氣流帶着街巷特有的複雜氣味:汽車尾氣的辛辣、路邊燒烤攤濃烈的油煙、塵土被烈日暴曬後的土腥氣。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仿佛從下水道口飄上來的腐敗甜膩。

這絕不是什麼“清新空氣”。

它渾濁、粗粝,帶着東山縣城本身那種躁動不安又頹唐的氣息。

自己現在是單槍匹馬上任,面對的是一個情況複雜,各種勢力盤根錯節的環境。

這一點兒,自己早有準備。

但是萬沒有料到的是,東山的警察竟然是以這樣一種方式“歡迎”自己,真是警匪一家,黑惡勢力猖獗到了何等地步?

自己見到的很可能隻是冰山一角。

他想起一句老話:當你看見房間裡出現一隻蟑螂時,那意味着在你看不見的角落裡,早已蟑螂成災,甚至臭蟲、老鼠、蛇蠍都已盤踞多時。

一個字爛!

一個縣城的核心區域,光天化日之下,地痞流氓就敢橫行不法,警察就敢肆無忌憚地給人上手铐,那下面的鄉鎮,又會是何等景象?

這樣的環境土壤,談何商賈雲集、百業興旺?

談何百姓安枕、樂業安居?

經濟如何騰飛?

這擔子沉重得像要壓斷脊梁,卻又像燒紅的烙鐵死死地燙在胸口——沉痛,滾燙。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脊椎骨升起,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江昭甯打消了開常委會的念頭。

在一個自己連基本盤都摸不清、連誰是人是鬼都難以分辨的地方,貿然召開常委會?

除了說些冠冕堂皇、不痛不癢的話,做些官樣文章,還能做什麼?

最終的結果,無非是成為别人精心編排劇本裡的提線木偶,被牽着鼻子,一步步踏入他們預設好的局裡。

不行!

絕不能這樣開局!

不能天胡開局,那就天崩開局,逆天改命!

江昭甯果斷地抓起那份自己拟的發言草稿。

毫不猶豫地揉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