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被‘上铐教育’了一番,還要罰款?”
“這不,也隻能忍氣吞聲,屁都不敢放一個!”
“過江的龍,它壓不住盤踞多年的地頭蛇!沒那根基,沒那狠勁兒,誰來都白搭!”
“可不是嘛,”第一個沙啞的聲音附和着,語氣裡滿是宿命般的認同,“不是本土長起來、根深葉茂的狠角色,誰能鎮得住這場面?難喽!”
一直埋頭啃碗裡花生米的一位中年男人突然擡起頭,眼睛掃視了一圈周圍,聲音壓得更低了幾分:“這盤棋下頭坐莊的都是本地王!”
“那些外來的人甭想号脈,門都摸不着!”
“老闆娘,再來瓶啤酒!”粗粝的聲音高聲招呼着。
蘇梅娟應了一聲,拿着啤酒快步送過去,臉上堆着笑,目光卻飛快地掃了一眼窗邊獨自吃飯的江昭甯。
當她的視線與江昭甯無意間擡起的目光短暫相接時,江昭甯清晰地捕捉到,那笑容瞬間凝固了一下,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名狀的複雜情緒——像是警惕,又像是某種無聲的告誡。
她迅速移開視線,放下啤酒,轉身快步走回了櫃台後面,仿佛那裡才是安全區。
江昭甯慢慢地放下筷子。
胃裡的食物像冰冷的石塊,沉甸甸地墜着。
牆角那桌肆無忌憚的議論,像無數根細密的針,反複紮刺着他的神經。
盤子裡的菜?被擠走的前任?忍氣吞聲?地頭蛇?
每一個詞都尖銳無比,将他先前所有的隐忍、所有的觀察、所有的推測,以一種最粗粝、最市井的方式串聯起來,錘打成型。
他端起桌上那杯免費的、渾濁的劣質涼茶,搪瓷杯壁刺激着掌心。
他需要這杯涼茶水來壓下胸腔裡翻騰的怒意和寒意。
他湊近杯口,慢慢地啜飲了一口。
茶水苦澀,帶着一股濃重的土腥味和漂白粉的氣息,順着喉嚨滑下。
這,非但沒有澆滅心火,反而像倒進熱油的一滴水,激起了更猛烈的煎熬。
“不是本土長起來、根深葉茂的狠角色,誰能鎮得住這場面?”
這句話如同魔咒,在他腦海中反複回蕩。
劉世廷,李國棟他們代表的,就是那所謂的“根深葉茂”?就是那盤踞一方、無人敢撼的“地頭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