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1頁)

老人嘴唇劇烈地哆嗦着,仿佛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讓他喘不過氣。

他猛地伸出那雙布滿老繭和青筋、此刻卻抖得如同風中落葉的手,死死抓住了江昭甯的胳膊!

那力道之大,帶着一種溺水者抓住浮木的絕望和瘋狂,指甲幾乎要嵌進江昭甯的手裡。

“書記書記啊”老人泣不成聲。

他的每一個字都帶着血淚的鹹腥,斷斷續續地,卻又帶着一股傾瀉而出的悲憤,開始了他的控訴:“是蔣文光是那個挨千刀的蔣文光指使人幹的啊!”

他嘴唇哆嗦得不成樣子,喉頭咯咯作響,手指緊緊摳進冰冷的瓦礫泥土之中:“我們我們家在這塊老地界住了住了快三代人了啊!”

老人的渾濁目光投向那塌掉一半的祖屋舊址,聲音猛地拔高,帶着刀鋒刮過骨頭的尖銳。

“政府要征地,我們也答應。”

“可是蔣文光說,要我們先去投親靠友,補償款及新居要等。”

“什麼時間有,不定!”

“我們就這一間房子,沒有親戚,往哪去?”

“而且,我老婆子身體又不好,天天還要熬中藥,那味兒難聞,誰能忍受,誰願意收留啊?”

“可是他們不聽,蠻橫無理。”

“三天前,他們黑壓壓一群人,手裡拿着拿着鐵棍、鋼管!”

“我們我們老兩口就守着這點祖屋沒簽字沒同意啊!”

“他們他們二話不說就沖上來打人!砸東西!”

“我兒子…我兒上去攔,就想理論兩句啊”老人猛地擡頭,布滿血絲的眼角幾乎要裂開,“那個馬老三!領頭的!”

“就是剛才在這裡那個最兇的!”

“一巴掌把我兒子掀倒在地!”

“還不解恨!那腳那腳啊”老人的聲音陡地扭曲變形,仿佛喉嚨被利刃反複刺穿,每一個字都滴着血:

“黑皮靴!鐵頭的!朝着…朝着我兒子腰上朝着肋巴骨上咚咚咚的踹啊!”

“跟…跟踩煙頭似的…我兒慘叫一聲比一聲瘆人…我們撲上去護…他們就把老兩口提溜着摔出去…摔在外面散發陣陣臭氣的垃圾堆裡”

老人抖得如同風中殘燭,那聲音像是砂石在破風箱裡摩擦,“我兒子…他現在還在醫院裡躺着啊…腰斷了…斷了三根肋骨啊!”

“他們他們就為這點地就要逼死我們兩代啊!”

“今天,他們又來了!”

“一幫子兇神惡煞的人!挖掘機!鈎機!像他媽一群披着鐵甲活閻王!”老人幹枯的手臂猛地指向廢墟深處那個扭曲的門框,聲音抖得像秋風中最後一片葉子,“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轟隆隆!轟隆隆!碾過來了!”

“肆無忌憚地挖牆、挖房子,你剛才也看到了!”

“家裡的雞…雞…我老伴…她連她存了一輩子買的一對銀镯子都沒來得及拿出來…瓦罐…桌子…祖宗牌位…全…全被壓爛了!”

“我的家我的家就這麼沒了什麼都沒了照片我爹娘的照片還在裡面啊!”

“老天爺不開眼啊書記,您要為我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