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挺直的脊梁下,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漫過他的腳踝,幾乎要将他吞噬。
江昭甯沒有看他,目光銳利得如同能穿透他的警服。
他突然開口,話題陡轉,如同在平靜的冰面上鑿開一個意想不到的窟窿,直指深水處的淤泥:“你與‘老蔡家常菜’的老闆還算熟悉吧?”
他顯然不是泛泛而問。
“蔡根生!”劉洋意渾身上下如同過了一道高壓電流,猛地一哆嗦!
他感覺脊椎骨縫裡都透出涼氣!
熟悉的飯菜香氣和那本油膩的記賬本瞬間在腦海中浮現。
“有有,有點兒熟,”他強自鎮定,聲音卻無可控制地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神閃爍遊移,避開了江昭甯探照燈似的目光,“我這轄區範圍挺大的,小飯店嘛接觸過,但不是很很熟悉。”
他試圖狡辯,語言組織明顯混亂起來,如同瀕臨斷線的風筝。
“不熟悉?”江昭甯微微側過頭,目光像冰冷的錐子,精準無誤地刺向他,“你今天中午,不還是堂而皇之地踏進店裡,提了一堆硬菜和兩瓶本地老白幹,臨走前潇灑地在櫃台的記賬本上簽了大名嗎?”
江昭甯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清晰異常,“劉——洋——意。我看看,記得是欠款伍佰元整。對——不——對?”
末了三個字,語速放緩,聲調壓低,帶着重若千鈞的審問意味。
劉洋意瞬間如遭雷擊,一股寒氣從腳底闆直沖天靈蓋,頭皮陣陣發麻,全身汗毛倒豎,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劇烈的冷顫!
一股寒意透骨而過,他感覺自己的警徽仿佛也在跟着發燙!
他腦中一片空白,隻剩下巨大的震驚和恐懼:這這麼隐秘的事,僅僅半天功夫,書記怎麼就知道了?!
難道是那個唯唯諾諾、隻會賠笑的蔡根生有膽子告狀?
或者老闆娘?
還是有哪個眼線無處不在?
冷汗霎時如泉湧,密密麻麻地從額角、鬓邊瘋狂滲出、滾落,冰涼地劃過臉頰。
他嘴唇哆嗦着,再也無法組織語言掩飾。“我”
“一共欠了多少錢?”江昭甯的問題根本不容喘息,步步緊逼,目光将他釘在原地,如同審問重犯。
那目光沉甸甸的,蘊藏着不容置喙的決心——他似乎要将這依附在基層權力上的所有積弊膿瘡,一并挑破擠出。
“有,有五千了”劉洋意幾乎是在絕望中掙紮出聲,聲音低沉得像蚊子哼哼,帶着一種病急亂投醫的辯解,“主要是是招待從外地過來辦案、交流的同行兄弟都是工作需要”
他哭喪着臉,試圖為自己開脫,仿佛這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們派出所沒有财政預算?沒有招待費用撥款?”江昭甯的聲音陡然拔高,像鞭子一樣抽在清冷的空氣裡,每一個字都飽含壓抑的怒火。
“那那點兒預算,杯水車薪,根本不夠塞牙縫的”
“遠遠不夠啊江書記!”
“您也知道,現在上面檢查多,協作單位來往也多,那點定額的招待費,吃兩頓像樣的工作餐就沒了我也是沒辦法”
劉洋意越發窘迫,頭垂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