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個人的榮辱事小,可如果我被徹底清除,連最後一點能在關鍵時刻發出不同聲音的可能都沒有了!”
“您今天看到的局面,可能會更糟!”
江昭甯的眉頭越皺越緊。
“難道你就不會向上反映?”江昭甯沉聲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向局領導,向分管縣領導反映情況?反映張彪的獨斷專行,反映隊伍的混亂?”
“反映?”魏明君臉上的苦澀幾乎要溢出來,他發出一聲短促而充滿嘲諷意味的冷笑,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江書記,您以為我沒反映過嗎?”
“我找過李局長,不止一次!”
“我小心翼翼地陳述問題,拿出一些不是特别核心但也能說明問題的證據。”
“結果呢?局長大人永遠是那副和稀泥的老好人嘴臉:‘明君同志啊,要顧全大局嘛!’‘隊伍管理要講究方式方法,要搞好團結!’‘張彪同志工作作風是有點粗,但業務能力還是強的嘛,你要多配合!’”
“每一次反映,都如同石沉大海,連個像樣的水花都濺不起來!更可怕的是”
魏明君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帶着一種後怕和寒意:“每一次反映之後,我在隊裡的處境就艱難一分!”
“工作安排上被穿小鞋是家常便飯,一些莫須有的流言開始在局裡甚至縣裡小範圍傳播,說我‘能力不足,喜歡告狀’,‘破壞班子團結’。”
“張彪看我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威脅和警告!”
“有一次我辦公室的門鎖莫名其妙壞了,有一次我停在樓下的車胎被人紮了這些小動作,無聲無息,卻像冰冷的毒蛇纏繞着你,讓你寝食難安!”
“向上反映?那簡直是在給自己挖掘更深的墳墓!”
江昭甯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魏明君的描述,勾勒出一張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力網。
他沉默片刻,目光如炬,再次追問,語氣凝重到了極點:“那不會再向上一級反映?越過縣局,直接向紀委舉報?”
“難道他們也都被蒙蔽了?或者”後面的話他沒說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難道更高層也被滲透了?
“舉報?”魏明君的眼神徹底黯淡下去,那是一種希望被無數次碾碎後的麻木,“江書記,不瞞您說,我嘗試過。”
“匿名信,實名舉報信,通過各種我能想到的渠道遞上去結果呢?”他攤開雙手,做了一個空空如也的手勢,聲音裡充滿了無力感和一種深沉的悲哀:“泥牛入海!杳無音訊!”
“所有的舉報信,最終都如同投入了無底深淵,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
“甚至甚至有一次,我通過一個非常隐秘的渠道遞上去的舉報材料,幾天後,我竟然在張彪的辦公桌上看到了其中一份複印件的碎片!”
“那一刻,我渾身冰涼,感覺整個天都塌了!”
“我這才真正明白,張彪這隻手,伸得有多長,他這張網,織得有多密!舉報?那不僅是徒勞,更是自殺!”
“張彪一夥有這麼大能耐?!”江昭甯再也無法保持完全的平靜,他的身體微微前傾,聲音裡透出難以掩飾的震驚。
一個縣公安局巡警大隊的大隊長,竟然能隻手遮天到如此地步?能屏蔽掉來自更高層級的監督?
這背後的水,深得讓他感到一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