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甯心不在焉地聽着,目光随意掃過眼前的街景。
夕陽熔金,給鱗次栉比的樓宇和街邊蔥茏的綠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暖光,空氣裡浮動着煙火人間的氣息。
走着走着,江昭甯覺得不對勁兒。
前方不遠處的岔路口,黑壓壓的人群如磁石般越聚越攏。
喧嚣聲浪一陣高過一陣,刺耳得與傍晚的懶散氛圍格格不入。
像一張無形的大口,驟然吞噬了大半條街的餘晖。
林夕也感覺到了,話音戛然而止。
“去看看!”江昭甯聲音沉了下來。
基層的風氣冷暖往往就藏在這樣的街頭巷尾。
他不再遲疑,腳步陡然加快。
人群像是發酵的面團,裡三層外三層不斷膨脹,擠得密不透風。
空氣渾濁黏膩,汗味、灰塵味和某種被壓抑的焦慮混合成一股難聞的氣息。
“麻煩讓讓!”“讓讓!讓讓!”林夕如同在粘稠的醬缸裡跋涉。
他奮力在前,雙臂用力,如同逆水行舟的篙,奮力撥開層層疊疊攢動的人頭。
江昭甯緊随其後,他的目光穿透攢動的人頭縫隙,焦灼地捕捉着中心。
人群的核心,景象突兀地撞入眼簾——一輛鏽迹斑駁的三輪車,簡陋的車鬥被一個個渾圓深綠的西瓜塞得滿滿當當,幾乎要溢出來。
瓜堆前,一位頭發花白、脊背佝偻似一張舊弓的老農,面對一個穿着城管制服、身材敦實的中年男人,竟顫巍巍地屈下了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