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内,是濕漉漉的院落、破舊的工具車、沉默的工人和一個穿着濕透的襯衫、緊握着掃帚、眼神幽深如寒潭的新晉清潔工——劉建東。
他開始了他的“新工作”,也開始了他的蟄伏與等待。
等待那場吳天放口中的、必将到來的“東山變天”。
吳天放被免職的消息,如同平地驚雷,炸得整個東山官場心膽俱裂。
住建局,這哪裡是個尋常的“局”?
在縣城權力版圖上,它重如泰山,管着土地命脈、項目審批、城建規劃,是實打實、沉甸甸的實權衙門。
吳天放盤踞多年,根系深紮,早已自成一派氣象。
更令人脊背發寒的是連他的外甥,竟也被一撸到底,直接發配去掃大街了!
一絲情面不留,半點餘地不存,這份冷酷決絕,像嚴冬裡最硬的冰棱,刺穿了所有旁觀者的僥幸。
“天真要塌了?”無數顆心在隐秘的角落驚懼地抽搐,揣測着江昭甯那柄寒光凜冽的劍,下一次會精準地指向何方。
空氣裡彌漫着無形的硝煙,人人自危,唯恐那柄懸頂之劍,下一瞬便落在自己脖頸之上。
權力場上的風聲鶴唳,從來都是春江水暖鴨先知。
然而,這令人窒息的緊張,在縣城喧嚣的煙火氣裡,卻意外地呈現出一種微妙的松弛感。
大街小巷,那些依靠方寸攤位謀生的小商小販們,最先感知到了水流方向的改變。
那些慣常橫着走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城管制服爺”,仿佛一夜之間被抽掉了戾氣的筋。
神氣活現的呵斥少了,推搡踢翻攤位的蠻橫近乎絕迹,連那套“不意思意思就别想安生”的索拿卡要,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城管隊員們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語氣也摻進了幾分講理的意味,甚至會幫着扶起被風吹歪的遮陽傘。
賣煎餅的老王頭搓着粗糙的手,對着旁邊修鞋的李瘸子嘀咕:“邪了門了,今早那小王隊長,竟還沖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