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聲重新灌入耳中,嘩啦啦,永不停歇,如同命運的鼓點。
董海撐着桌面的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顫抖着。
他死死咬着下唇,嘗到了一絲鐵鏽般的血腥味。
腦海中,兒子的笑臉和劉世廷眼中那深不見底的寒意交替閃現,瘋狂撕扯着他僅存的理智。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秒鐘,也許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董海終于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擡起眼皮。
他的目光不再閃爍,不再掙紮,隻剩下一種被徹底抽幹了所有生氣的、認命般的空洞。
那空洞深處,是濃得化不開的絕望。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像堵着滾燙的沙礫,發出嘶啞破碎的聲音,每一個字都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我明白了,劉縣長。”
聲音低得幾乎被雨聲淹沒。
劉世廷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那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是一個冰冷的、确認獵物入網的信号。
他微微颔首,沒有再說一個字,隻是用那雙深潭般的眼睛,無聲地施加着最後的壓力。
董海再也不敢看那雙眼睛。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麻木地、僵硬地轉過身。
腳步虛浮,深一腳淺一腳地挪向那扇沉重的、隔絕着辦公室與外界的實木大門。
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烙鐵上。
他的手搭在冰涼光滑的黃銅門把手上,金屬的寒意瞬間刺透掌心,直抵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