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中,賈東旭的聲音再次響起,透着一種心灰意冷的麻木:"媽。"
賈張氏往嘴裡塞窩頭的動作頓住,眼睛在黑暗裡瞪着他。
"您…您以後下工回來,就…就在家待着吧,少出門晃悠了。"
賈東旭的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賈張氏梗着脖子,一口窩頭噎在嗓子眼,差點沒背過氣去,聲音陡然拔高,帶着嘶啞和難以置信。
"為啥?還不讓我出門了?我犯哪條王法了?"
"為啥?"賈東旭的聲音裡終于壓抑不住地透出一股絕望的悲憤。
"媽,您是聾了還是瞎了?現在整個大雜院,不,整個這片兒街道上,誰不知道?下午話劇裡演的那個賴張氏,那個好吃懶做,撒潑打滾,占便宜沒夠,眼紅嫉妒害人,裝慘求人施舍的老太婆,說的就是您,那撒潑罵街的架勢,拍大腿嚎喪的腔調,還有那些算計鄰居,不想幹活就裝病,巴不得全大院都給咱家送糧的算計不是您是誰?簡直就是照着您扒下來的皮!"
賈東旭越說越激動,聲音都在發顫。
"您知不知道,現在人在外頭是怎麼戳咱們賈家脊梁骨的?唾沫星子都快把咱家淹了。"
賈張氏被兒子這一通夾槍帶棒,毫不留情的數落激得渾身直抖。
她把嘴裡剩下的窩頭渣子狠狠咽下去,眼睛在黑暗裡閃着兇光。
"放屁,東旭,你這兔崽子也跟着外人埋汰你媽?我撒潑打滾,我賴皮不要臉,我圖啥?你說說,我圖啥?"
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盤碗叮當響。
"還不都是為了讓咱家這條破船不沉?讓你跟棒梗餓不死?咱家啥情況?啊?就指着你那幾十塊錢的工資,你媽我,你媳婦,棒梗,三張嘴,沒一個領口糧的,除了我豁出這張老臉去撒潑,去裝可憐,去從牙縫裡擠點出來,咱家早他媽喝西北風去了,我不占便宜找人接濟,拿什麼填這三張無底洞似的嘴?靠你一個人?你有那本事嗎?"
她喘着粗氣,唾沫星子橫飛,像瘋了的母狗一樣,把矛頭瞬間指向了旁邊縮着的秦淮茹。
“現在倒好,嫌棄你媽我丢人了?嫌我沒用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好媳婦,她幹了點啥?啊?秦淮茹,除了一張嘴等食,她掙回來過一分錢嗎?在家白吃白喝,還成天端着個賢惠樣兒,當初還能籠絡住傻柱那傻廚子弄點毛票貼補,現在呢?傻柱被那姓蘇的小王八蛋教唆得看見咱家就繞道走,雞毛都指望不上了,她有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