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檔案清清楚楚,白紙黑字,無子女,無親屬,老太太在病房裡哭訴的,那個被蘇長順污蔑侮辱的,死在半路上的民夫兒子,在最重要的檔案裡,連個影子都沒有,根本不存在。
這個老虔婆,仗着自己年紀大,差點死了的可憐相,捏造故事,在她面前聲淚俱下地演戲。
利用她對孤寡老人的同情和對所謂侮辱英烈的憤怒,讓她像個傻子一樣沖在前頭,差點被當槍使,栽贓陷害一個無辜…至少在這點上無辜的年輕人。
她王主任,精明強幹了半輩子,竟然栽在一個後院的孤老婆子手裡?
一股從未有過的難堪,憤怒和巨大的尴尬如同沸騰的開水,瞬間吞噬了她。
她的臉由紅轉青,嘴唇抿得死緊,握着檔案的手抖得厲害。
蘇長順一直緊緊盯着王主任的臉,将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變化盡收眼底。
當看到她死死盯住無直系親屬那行字,臉色驟變時,心中懸着的最後一絲擔憂也徹底煙消雲散。
他施施然地放下水杯,站起身,走到王主任面前,聲音不高,卻帶着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
"王主任,檔案…清楚了嗎?"
他不需要多做解釋,事實勝于雄辯。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更像是一記無聲的重錘,狠狠敲在王主任的心坎上。
王主任猛地擡起頭,眼神複雜地看向蘇長順。
那裡面交織着未消的怒火,尴尬,羞愧,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狼狽。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像是被堵住了喉嚨。
蘇長順體貼地沒有窮追猛打,他話鋒一轉,看似誠懇實則鋒芒畢露地問。
"關于老太太私下有沒有跟别人提過兒子,是不是烈士,這個各有各的說法,估計是扯不清了。但現在,至少有一點可以确定——老太太在您面前,關于她存在一個被蘇長順污蔑的犧牲了的民夫兒子這番指控…"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那幾頁薄薄的檔案紙,清晰地吐出兩個字:"純屬,胡編亂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