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中環顧四周,期待看到衆人信服或敬畏的眼神。
然而,他看到的卻是一片茫然,錯愕,甚至有人憋不住發出了低低的嗤笑聲。
這和他預想中領導講話,群衆擁護的場景截然不同。
"咳咳!"閻埠貴猛地咳嗽兩聲,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打斷了這令人窒息的尴尬氣氛。
他放下搪瓷缸子,慢條斯理地站起身,臉上帶着一種"我不得不出來收拾局面"的無奈和沉穩。
他先是朝劉海中微微點頭,語氣帶着安撫和肯定。
"老劉說得對,這聾老太太的事兒,性質惡劣,影響極壞。街道王主任把後續看管的責任交給我們院,是對我們的信任,也是考驗。這責任,确實重大,不是一兩個人能擔得起的。"
他先肯定了劉海中的核心觀點,給足了面子。
然後,他話鋒一轉,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聲音不高,卻帶着一種讀書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道理,把話題精準地拉回了正軌。
"老太太年紀大了,脾氣又倔,之前還鬧出那麼大的事。現在讓她一個人待在後院,萬一真出點什麼事,比如摔着了,或者…或者又胡思亂想,做出什麼過激行為…這責任,誰擔得起?街道追究下來,我們整個院都脫不了幹系,到時候,就不是我和劉組長寫檢查那麼簡單了,怕是整個院都要跟着吃挂落,在街道辦那裡,咱們95号院的名聲可就徹底臭了。"
這番話,比劉海中的咋呼更有殺傷力。
閻埠貴直接把看管老太太和全院名聲,街道追究,集體吃挂落這些大帽子扣在了一起。
意思很明白:不輪班?行!那老太太出事,大家一起倒黴,誰也跑不了。
他目光掃過衆人,看到不少人臉上露出猶豫,擔憂甚至恐懼的神色,心裡暗自滿意,繼續加碼,語氣帶着點無奈。
"劉師傅提出的輪班制,是沒辦法的辦法,也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每家一天,負擔也不重。就是去看看,問問,确保老太太人沒事,生活基本需求能滿足。這既是執行街道的指示,也是咱們鄰裡之間,對孤寡老人應盡的…人道關懷吧。"
"當然,"閻埠貴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這才是他真正要強調的。
"輪班歸輪班,責任要分清,輪到誰家值班,這一天裡,老太太要是出了任何問題,比如生病沒及時發現,或者又鬧出什麼動靜,那值班的這戶人家,就是第一責任人,必須向街道,向全院做出解釋,該承擔的責任,一點不能推脫。"
他最後看向臉色依舊漲紅劉海中,語氣帶着請示:"老劉,你看,我這補充,行不行?大家還有什麼意見?"
閻埠貴這番話,堪稱滴水不漏,既挽救了劉海中造成的尴尬局面,又把輪班方案的核心清晰,有力地傳遞給了所有人,還鞏固了劉海中的面子。
劉海中此刻也冷靜了些,雖然臉上還火辣辣的,但也知道閻埠貴是在給他台階下。
他趕緊就坡下驢,胖臉上擠出點威嚴,用力點頭:"嗯,老閻補充得好,非常全面,非常到位,責任到戶,誰值班,誰負責,就這麼定了。"
他一錘定音,目光掃過全場。
"大家有沒有意見?沒意見的話,就這麼執行,從明天開始,按門牌順序輪,前院開始,老閻,你負責排班,散會!"
根本不給衆人讨論和反對的機會,劉海中宣布完,背着手,邁着比來時略顯急促的步伐,率先離開了會場。
仿佛急于逃離這個讓他丢臉的地方。
留下滿院子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的街坊鄰居。
空氣中彌漫着無奈,憋屈和一絲對未來的隐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