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濁的眼珠子轉了轉,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徒弟,賈東旭。
對,就是他了,這小子。
自從易中海勞改後,在廠裡跟過街老鼠似的,是他劉海中大發慈悲,收了他當徒弟,給了他一個在鍛工車間立足,重新做人的機會。
這份恩情,天高地厚,他賈東旭就該給他劉海中當牛做馬,鞍前馬後。
至于怎麼去打聽?用什麼名義?會不會碰釘子?那是他賈東旭該操心的事,他劉海中隻要結果,隻要一個準信兒。
看看王主任到底有沒有因為他打孩子這事兒,對他這個後院聯絡員有沒有不好的看法。
想到這裡,劉海中煩躁的心稍微定了定,他端起碗,把剩下的涼水一口灌了下去,冰涼的液體滑進喉嚨,卻澆不滅心頭那點隐隐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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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鍛工車間。
灼熱的鐵塊在鐵砧上被反複捶打,發出沉悶而富有節奏的"铛,铛!"聲,空氣裡彌漫着鐵鏽,汗水和煤煙混合的刺鼻氣味。
火星子不時從錘下迸濺出來,在昏暗的車間裡劃出短暫的光痕。
劉海中背着手,腆着肚子,在幾個工位間踱着步,目光掃過汗流浃背的徒弟們,最後停在了賈東旭身上。
賈東旭正掄着大錘,手臂上的肌肉贲張,汗水浸透了後背的工裝,緊貼在皮膚上。
"東旭!"劉海中喊了一聲,聲音在嘈雜的車間裡不算大,但足夠讓賈東旭聽見。
賈東旭動作一頓,放下錘子,抹了把臉上的汗,小跑過來,臉上帶着恭敬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師傅,您找我?"
劉海中臉上擠出一點和藹的笑容,拍了拍賈東旭汗濕的肩膀,聲音刻意放得溫和了些。
"嗯。最近學得咋樣?還習慣不?在車間裡,沒人欺負你吧?"他擺出一副關心徒弟的姿态。
賈東旭連忙點頭,語氣帶着感激:"挺好的,師傅!多虧了您照顧,沒人敢欺負我。"
他心裡清楚,沒有劉海中的收留,他在鍛工車間确實寸步難行。
"那就好,那就好!"劉海中滿意地點點頭,随即話鋒一轉,臉上的和藹淡去。
換上一種推心置腹的表情,聲音壓低了些。
"東旭啊,昨兒個,蘇長順那小子跟我說了個事兒。"他頓了頓,觀察着賈東旭的反應。
"他說,我在家教育孩子,打兩下,王主任知道了,會對我這個聯絡員有看法,會影響我在街道的形象,對這個事你怎麼看?還是你也覺得…王主任真會在意這個?"
賈東旭腦子裡飛快轉着,看着劉海中那張看似詢問實則帶着審視的胖臉,隻能硬着頭皮,思慮片刻,含糊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