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第2頁)

許富貴像是被上了發條的機器,吃住都在京影廠那間彌漫着醋酸味的剪輯室裡。

老王師傅都看不下去了,勸他悠着點,别把眼睛熬壞了。

許富貴隻是嘿嘿一笑,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卻燃燒着一種近乎狂熱的專注。

當最後一卷膠片被小心翼翼地接好,挂上片架,許富貴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

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力氣般癱坐在椅子上,但臉上卻帶着一種近乎聖徒完成使命般的滿足和疲憊。

《軋出鋼材築山河》的樣片,成了,老王師傅幫忙,又快速做了兩個拷貝。

這三天,蘇長順也沒閑着。

他在軋鋼廠打卡後,就去京影廠,名義上是檢查影片剪輯的效果,實則是去驗收汪廠長那邊的成果。

果然,這天下午,汪廠長一見到他,那熱情勁兒簡直比親兄弟還親。

拉着他的手就往辦公室拽,關上門。

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和興奮,擠眉弄眼地學着老陳當時的反應。

"小蘇,你是沒看見,啧啧啧,老陳的那個表情,先是震驚,然後是不敢相信,接着是…羞愧,無地自容的那種羞愧!"

汪廠長模仿着老陳的語氣,帶着點誇張的戲劇感,說着當時場景。

"汪廠長,我…我糊塗啊,那位老師傅…那位為國家流過汗,受過傷的老工人,他…他都給我跪下了,求我寫寫咱們工人自己的事,寫寫那些因為麻痹大意差點釀成大禍的教訓,警示後人。"

"可我呢?"老陳痛心疾首,"我還在糾結那個機關大院裡那點雞毛蒜皮的破事,我…我這是脫離群衆啊,我這是忘了本啊。"

汪廠長模仿得惟妙惟肖,最後總結道。

"你是沒聽見他後面的話,那覺悟,蹭蹭往上漲,當場就拍闆,《機關大院》?不寫了,他要深入基層,去軋鋼廠,去鐵路工地,去油田,去挖掘真正的工人階級的故事,寫一部真正反映工人心聲,警示後人,讴歌新社會的劇本,廠裡人都說,陳老師這是…思想境界升華了,覺悟提高了。"

蘇長順聽着,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欣慰笑容,心裡卻憋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