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軋鋼廠,空氣中還帶着一絲涼意。
蘇長順推着自行車,後座上坐着李曉梅剛進廠門,李曉梅看着丈夫那副睡眼惺忪,仿佛随時能靠在車把上打盹的樣子。
忍不住又拍了他一下:"精神點,今天可是文藝科第一天挂牌,你這科長帶頭打瞌睡,像什麼樣子。"
"挂牌?挂啥牌?後勤處那幫大爺,動作慢得跟蝸牛似的,牌子估計還在木匠那刨花呢…再說了,挂牌又不耽誤我補覺…"
這次他停好車,兩人沒去宣傳科,而是走到宣傳科隔壁那棟略顯破舊的兩層小樓。
這裡以前是後勤的臨時倉庫,堆滿了雜物,昨天才被後勤處緊急清理出來,挂上了文藝科的牌子。
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新刷石灰水的味道撲面而來。
屋子不大,光線有些昏暗,但還算幹淨。幾張舊辦公桌拼在一起,幾把椅子散亂地放着,角落裡還堆着幾個沒來得及搬走的空紙箱。
屋裡已經有人了。
許富貴正背着手,像領導視察般踱着步,打量着這簡陋的環境,臉上帶着點老資格特有的挑剔。
許大茂則坐在一張椅子上,翹着二郎腿,嘴裡叼着根沒點燃的煙卷,眼神滴溜溜亂轉,看到蘇長順進來,立刻把煙卷收起來,臉上堆起笑容:"蘇科長,早啊。"
李曉梅跟在後面,看到許大茂那副樣子,微微蹙了下眉。
除了許家父子,屋裡還有三個人。
一個灰色中山裝,頭發花白,戴着厚厚眼鏡,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男人,正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捧着一個掉了漆的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喝着水。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看到蘇長順進來,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政工幹事老王同志,蘇長順心裡了然,廠黨委派來的定海神針兼眼睛。
另外兩個是女同志。
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梳着兩條麻花辮,穿着藍布工裝,臉上帶着點書卷氣,眼神清亮,正拿着一支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看到蘇長順進來,有些拘謹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