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順心裡瞬間明鏡似的,這場景,跟他上輩子在電視劇裡,在新聞報道裡看過的那些被城裡放映員,工人騙了身子又抛棄的農村姑娘找上門的橋段,簡直一模一樣。
一股強烈的厭惡感湧上心頭,他對許大茂這種仗着城裡人身份,放映員便利,在鄉下招搖撞騙,玩弄姑娘感情的行為,深惡痛絕。
這比後院那些雞毛蒜皮的算計,更讓他覺得惡心。
李曉梅也看到了這一幕,她心思細膩,看到那姑娘的模樣和那對夫婦的愁苦,立刻也猜到了幾分。
她臉上露出同情和憤怒交織的神色,低聲問丈夫:"長順…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許大茂在鄉下惹的麻煩?找上門來了?"
蘇長順點點頭,聲音低沉,帶着一絲冷意。
"八九不離十。許大茂這小子,在鄉下放電影,嘴皮子利索,會哄人,估計是騙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又不想負責,拍拍屁股走人了。現在人家爹娘找上門來讨公道了。"
"那…那怎麼辦?這事鬧大了,許大茂不就完了?"李曉梅擔憂地問,但語氣裡也帶着對許大茂的鄙夷。
"完?"蘇長順嗤笑一聲,眼神冰冷。
"難說。這事,對姑娘家是天大的事,是能逼死人的事,可對許大茂…哼,就是個生活作風問題。"
他分析道,聲音帶着一種看透世情的無奈和嘲諷。
"你看那老農,連話都不敢大聲說,更不敢明着嚷嚷他閨女被糟蹋了,為啥?丢不起那人啊,閨女的名聲毀了,以後還怎麼嫁人?他們一家在村裡還怎麼擡頭?"
"就算他們豁出去不要臉面,告到廠裡,告到保衛處,甚至告到公安局…許大茂隻要咬死不認,說他們是誣告,說那姑娘是自願的,或者說他根本沒碰過她,這事就成了糊塗賬,沒有證據,誰能說得清?"
"搞不好,許大茂和他爹許富貴,還能倒打一耙,說這家人是想訛錢,是想賴上城裡人,到時候,這姑娘的名聲毀了,他們家可能還得落個敲詐勒索的嫌疑。"
他頓了頓,看着那無助的一家三口,歎了口氣:"所以啊,難,太難了!這家人,多半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想找到許大茂,私下裡要點賠償,或者…逼他認下這門親?但看許大茂那德行,可能嗎?"
李曉梅聽着丈夫的分析,看着那瑟瑟發抖的姑娘和愁苦絕望的父母,眼圈也紅了,心裡堵得難受。
"那…那就這麼算了?讓許大茂逍遙法外?"
"逍遙法外?"蘇長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倒不至于。這事隻要在廠門口鬧開,哪怕老農不敢明說,但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一看這架勢,再結合許大茂平時的德行,心裡都跟明鏡似的,許大茂的名聲,在廠裡就算是徹底臭了,以後誰家有好姑娘,還敢跟他沾邊?戳脊梁骨是肯定的,這代價,也夠他喝一壺的。"
他眼神微動,改變了主意:"媳婦兒,你先去廣播站。我在這看看。"他決定留下來,親眼看看這場好戲如何收場,也看看許富貴這個老狐狸,會如何應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
李曉梅擔憂地看了丈夫一眼,又看了看那可憐的一家三口,歎了口氣,點點頭,自己先進廠了。
蘇長順推着自行車,找了個不顯眼但視野不錯的角落,靠在牆邊,點了一支煙,冷眼旁觀。
很快,上班的人流漸漸密集起來。不少工人路過廠門口,都注意到了這奇怪的一家三口和唉聲歎氣的門衛老張頭。
好奇的目光紛紛投來,竊竊私語聲響起。
"這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