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的肚子立刻不争氣地“咕噜”叫了一聲,響亮得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趕緊捂住肚子,小臉羞得通紅。
幾張桌子坐滿了人,大聲劃拳的,埋頭扒飯的,煙霧缭繞。
穿白制服的服務員端着大托盤在狹窄的過道裡穿行,臉拉得老長,看到他們進來眼皮都懶得擡一下。
“有糧票嗎?”
一個胖乎乎的服務員靠在櫃台後面,耷拉着眼皮,手裡拿着一根秃了毛的雞毛撣子,漫不經心地撣着并不存在的灰,斜眼瞥着他們仨,那眼神跟看要飯的差不多。
江陽沒廢話,直接把一張十元的大團結拍在油膩膩的木頭櫃台上,發出“啪”一聲脆響。
“三碗大米飯,鍋包肉,溜肉段,酸菜白肉鍋!”他聲音洪亮,讓對方不禁低眉順眼了些。
點完他看向二女,扭頭問:“你倆還要點啥不?”
伊琳娜正緊張地盯着牆上挂着的木頭價目牌,手心裡全是汗。
那上面,最便宜的一盤素炒土豆絲都要五毛錢!
五毛啊,夠買好幾斤苞米面了。
安娜卻扯了扯姐姐的袖子,小手指着旁邊一桌剛端上來的黃澄澄、顫巍巍的東西,眼睛亮得像星星:“姐夫,那個是啥?聞着好香!”
“雞蛋羹。”江陽樂了,大手一揮,“再加個雞蛋羹!”
胖服務員這才慢吞吞地撕下幾張票據,扔在櫃台上,朝後廚吼了一嗓子:“三号桌,鍋包肉溜肉段酸菜鍋雞蛋羹,米飯三碗!”
江陽帶着姐妹倆找了張靠牆角的空桌坐下,把扁擔和包袱小心地堆在腳邊。
安娜對外面的一切都感到十分的好奇,眼珠子卻滴溜溜地轉,看什麼都新鮮。
隔壁桌,四個男人正吃得熱鬧,桌上擺着兩盤菜,一壺白酒。
其中一個穿着深藍色工裝、袖口和前襟沾着大片黑色機油漬的男人,正用筷子蘸了酒,在油膩的桌面上用力劃拉着什麼。
“老周,不是我說你,你這膛線纏距參數絕對算岔劈了!”油漬工裝嗓門不小,唾沫星子差點噴到對面人臉上,“按你這圖紙來,管壽命起碼短三成!膛壓上去了,纏距不跟着調,那頭在槍管裡就得跳舞,打着打着炸膛了你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