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場面,雖然慘烈,卻又在一種奇異的,軍民一心的氛圍中,顯得井然有序。
而在那,被燒得隻剩下半邊屋檐的,主屋門口。
太子李承乾,就那麼,随意地,坐在一個石階上。
他的身上,還穿着那件,早已被鮮血和泥水,染得看不出本來顔色的常服。
手中,正端着一碗,百姓們送來的米粥,小口小口地喝着。
陽光,照在太子的臉上。
那張英俊的臉上,帶着一絲,激戰過後的疲憊,但那雙眼睛,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要明亮。
他看起來,不像一個,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血戰的儲君。
倒像一個,剛剛打赢了一場,普通村頭械鬥的村霸。
但就是這股,與他身份,截然不符的“地氣”,卻讓張允年,感到了一陣,發自靈魂的敬畏。
“罪罪臣張允年,叩見太子殿下!”
張允年,再也沒有了半分猶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下去。
“臣,治下不嚴,緻使有江匪作亂,驚擾殿下聖駕!臣,罪該萬死!請殿下,降罪!”
李承乾,緩緩喝完最後一口粥。
他将碗,遞給身旁的武順,才慢悠悠地,站起身。
他走到張允年的面前,沒有讓他起來。
“張刺史。”
“你,可知罪?”
“臣臣知罪!”張允年,磕頭如搗蒜。
“哦?你有何罪?”李承乾的語氣,依舊平淡。
“臣臣,失察之罪!未能,提前發現匪患”
“不。”李承乾,搖了搖頭。
“這不是,你真正的罪。”
李承乾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寒芒。
“你,真正的罪,在于”
“——在其位,不謀其政。見危局,而首鼠兩端!”
“當孤與江南百姓,被數千亂匪,圍困于此,生死一線之時!你這個,手握蘇州數千府兵的刺史,卻将自己,反鎖于府衙之内,坐視不理!”
“張允年,孤問你!”李承乾的聲音,陡然轉厲,“若今夜,孤真的死于此地。你,又當如何?是會上奏陛下,說孤,不幸,死于‘匪亂’?還是,會立刻去向那幕後之人,搖尾乞憐,獻上你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