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霍景晨眼中似乎閃過促狹的光,聲音帶着笑意:“榮幸之至,那我卻之不恭了。”
送走了霍景晨,我深吸一口氣,撥通了父母的電話。
剛接通,母親尖銳刻薄、毫無溫度的質問便像冰錐一樣刺了過來:
“付蕾你是不是瘋了?!誰給你的膽子敢跟燕明哲離婚?!當年我和你爸費了多大勁才給你攀上這門親事,你都忘到狗肚子裡去了?忘恩負義的東西!”
記憶瞬間被拉回十年前。
那時,少女心事的我癡戀燕明哲,父母看準了燕家的權勢,主動上門促成聯姻。
彼時付家還算體面,勉強算門當戶對。
燕明哲的抗拒人盡皆知,可這樁各取所需的婚姻依舊被迅速敲定。
婚禮低調,賓客寥寥,但我當時滿心歡喜,以為嫁給了愛情,也曾真心感激父母的“成全”。可如今
“媽,不是我非要離,是他要跟我離!那份離婚協議的事,我早就告訴過你們的。”
我試圖解釋,聲音帶着疲憊。
“他反悔了!”
母親的聲音陡然拔高,理直氣壯地怒吼,“他找不到你,逼着我們把你交出來,不把你和笑笑送回去,就立刻終止跟付家所有的合作。你給我立刻、馬上滾回來!”
心,瞬間沉入冰窖。
16
原來如此。我以為母親至少會關心我的處境,哪怕一絲一毫。
但我錯了,大錯特錯。
付家這些年早已外強中幹,全靠着燕氏指縫裡漏出的合作項目,才勉強維持着表面的風光,支撐着他們優渥的生活和體面。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女兒和外孫女又算得了什麼?
“他不愛我,媽,”我聲音低啞,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酸又痛,“這些年,我過得一點都不好,一點都不幸福”
“幸福?”母親的聲音充滿了荒謬的譏諷,“付蕾,做人别太貪心,燕明哲是缺你吃了還是少你穿了?跟着他,你錦衣玉食,要什麼有什麼,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做夢都想爬上他的床,當燕家的少奶奶?你倒好,自己主動滾蛋?你是想害得付氏徹底完蛋嗎?!”
電話似乎被父親粗暴地搶了過去,他咆哮的聲音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
“少廢話!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回燕明哲身邊去!跪下跟他道歉認錯!否則我沒你這個女兒!”
積壓的委屈和憤怒終于沖破了忍耐的極限,我對着電話,聲音顫抖卻異常清晰地反問:“爸,媽,你們眼裡,就隻有付家的生意嗎?我和笑笑過得好不好,開不開心,甚至死活,你們就一點都不在乎嗎?!”
“哼!矯情!”父親的聲音充滿了不屑,“不就是明哲在外面養了個小的?他那種身份地位的男人,有個把情婦怎麼了?天塌下來了?你不還是名正言順的燕太太?少給我整這些沒用的!”
不敢相信,這樣冰冷、現實到殘忍的話,竟是從我親生父母口中說出。
原來他們并非不知情,隻是選擇了視而不見,心安理得地用我和女兒的痛苦,去換取他們想要的利益和體面。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
我無力地跌坐在柔軟的地毯上,手機滑落一旁,裡面還傳來父母氣急敗壞的叫罵。
眼淚洶湧而出,不是為燕明哲,而是為這血脈相連的至親給予的緻命一擊。原來我自以為是的避風港,不過是另一個精緻的牢籠。
我伸出手,指尖帶着決絕的冰冷,狠狠按下了挂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