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爛廠拳王這名号,不知被哪個看熱鬧的碎嘴子傳開了。
錄像帶模糊得人影都晃,就我最後那擺拳砸倒黑熊的狠勁兒,倒是瞅得真真兒的。
拳館火了。
倉庫那破門差點被擠塌。
城裡的混子,廠區的青工,連蹬三輪的都來瞧新鮮。
汗臭,煙味,嗷嗷叫喚,混成一鍋粥。
錢總算像水龍頭滴答似的,流進來點。
張彪腿沒好利索,拄着拐站在門口當門神,眼珠子跟刀子似的掃人。
老魯挂着彩,下巴颏腫着,還咧嘴笑,忙着收票錢。
我壓着場子,誰敢炸刺兒鬧事,眼一瞪,拳頭一攥立馬老實。
這點錢買料修機器是杯水車薪,好歹能把老王頭那口熬菜粥的鍋填滿,讓大夥兒肚子裡有點油水晃蕩。
紅星廠那幫狗日的,鼻子比耗子還靈。
姓王的又來了,還是那副死德性。
金絲眼鏡片後頭那雙小眼,看人跟看垃圾堆似的。
公文包啪一聲摔我那張焊着血手印的控制台上。
“陳老闆!”他手指頭撚着包煙,沒點,就在那兒轉悠。
“野路子耍得挺花哨嘛?”
“可惜啊,土包子就是土包子,上不了席面。”他嗤笑一聲,下巴颏朝啃窩頭的工人那邊一努。
“聽說又快揭不開鍋了?”
他旁邊那狗腿子緊跟着拱火:“王主任是瞧得上你們這點破銅爛鐵!”
“國營大廠,金字招牌!”
“識相的,趕緊簽了字拿錢滾蛋,别他媽給臉不要臉!”
姓王的假模假式擺擺手,鏡片後面精光一閃:“哎,話不能這麼說。”
“陳老闆,你這拳館證照齊嗎?”
“别哪天讓公安給端了,大夥兒臉上都不好看,我們紅星上頭也是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