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殘酷的畫面就血淋淋地出現在眼前，溫書亦幾乎忘記了呼吸，直到肺自顧自地因缺氧而疼起來，她才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眼前這個瘋魔的溫母逐漸與記憶裡的她混為一談。
“溫書亦！你今天必須和我回北京！不然，我就叫你在學校混不下去！你教室在三樓最裡面那間是吧，那我就每天都去那坐着，我看您還上不上得了課！”
溫母叉着腰站在宿舍門口，眼底是不容拒絕的威脅。
溫書亦的眼淚又逐漸地蔓延了上來，一種難以承受的悲戚充斥着她的内心。
“媽，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溫母一怔，作勢也痛哭起來，一下一下地敲擊着自己的胸膛：“那誰來放過我呢？我這輩子就隻剩下你一個了，沒了你我可怎麼活啊？”
“你難道真要像你那個出軌的爸一樣，離我而去嗎？你是真不怕我去死嗎？”
她的聲音尖銳又粗暴，像個被放大的喇叭聲，重複不斷地在溫書亦的腦子裡回蕩。
溫書亦的勇氣一點點地消散，連同理智一起。
是啊，她怎麼能抛下她媽？
在她幾歲的時候，她爸就出軌了别的女人，如果不是溫母一邊工作一邊将她養大成人，她哪裡過得了現在的生活？
可是，難道她做的還不夠嗎？
還要她做到什麼地步為止？她的人生都已經隻為了溫母而存在了，考了溫母喜歡的學校，為了溫母趕在三十歲前結婚，甚至因為溫母喜歡，她才去考得教師資格證。
在溫書亦來支教前，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當老師。
都這樣了，還不夠嗎？
溫書亦緩緩閉上眼睛：“媽，我和你回北京。”
“但是我求你了，别再鬧了。”
這一聲出口，花光了她全部的力氣，是妥協，也是認命。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詫異地看着溫書亦，他們不清楚，為什麼昨天還堅持的她，今天一聽見她爸就服了軟。
可溫母卻一下笑了，她抹了抹臉上本就沒幾滴的淚光，像無數個從前那樣，以一種勝利者的态度主動牽起了溫書亦的手。
“我就知道你是最乖的孩子了，不可能抛下媽媽的對嗎？”
溫母扯着她往外面走，一邊得意地看着邊上沉默的師生，一邊自得地說道：“這世上沒什麼東西比母女之間還重要了，有些人還真以為能控制我女兒，真是好笑。”
溫書亦心刺刺的，她想要開口為大家說話，可卻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陸星樾靜靜地站在邊上看着她，眼底什麼情緒也沒有，隻是沉默地看着，卻像是說盡了一切。
他的話好像還在耳邊。
“做你自己就好。”
溫書亦卻紅了眼睛，她也想做自己，可是生命中有太多的不得已，叫她沒法做自己。
突然，一輛電力車猛地停在了衆人面前。
從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人，肩上扛着碩大的一個工具箱，放下就是大咧咧的一句：“具體是哪裡停電了？”
溫書亦掃了眼，隻覺得這人長得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