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身處冷宮,她依舊習慣性地用着舊時的自稱。
雪梅身體一僵,眼底閃過深深的疲憊,卻不敢表露分毫。
她低低應了一聲:“是。”
然後費力地直起酸痛的腰背,用凍得麻木的手在粗布裙上擦了擦,步履蹒跚地走向分發飯菜的角門。
易貴春擡手下意識想扶發髻上的步搖,入手卻是一空。
她的目光變得更加陰毒,将那早已詛咒了千百次的名字再次在唇齒間碾過。
“水仙!賤婢!等本宮出去,一定要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易貴春偏執的語氣,隐約與背景的瘋傻之人漸漸重合,成為冷宮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三日的時光,在表面的風平浪靜中悄然滑過。
婉妃果然如約派人送來了沉甸甸的一千兩黃金,水仙毫不客氣地收下,準備将這筆錢送到宮外給家裡人貼補。
昭衡帝離宮的這三日裡,水仙一直警惕着慈甯宮那邊的動靜,奇怪的是,太後和婉妃那邊竟異常安靜,仿佛昭陽宮那場風波從未發生過。
越是平靜,水仙心中警惕更甚。
終于,到了帝後銮駕回宮的日子。
後宮妃嫔再次盛裝打扮,齊聚在宮門前的廣場上,翹首以盼。
春日午後的陽光有些灼人,水仙穿着妃位的宮裝,頭戴珠冠,站在前列,微微感到壓抑不住的困倦。
懷孕帶來的嗜睡感難以抵擋,她強打着精神,銀珠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她,面帶關心。
等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遠處才傳來莊嚴的儀仗樂聲和馬蹄車輪的聲響。
明黃色的帝後銮駕在禦林軍的簇擁下,緩緩駛入宮門。
等轎辇徹底停穩,昭衡帝率先步下禦辇,一身風塵仆仆卻難掩帝王威儀。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便越過人群,精準地落在了水仙身上,見她安然無恙,眉宇間才幾不可察地松緩了一瞬。
劉皇後在宮女的攙扶下也緩緩走下,臉色依舊蒼白,透着病氣。
然而,回宮的不止帝後,還有一人。
衆妃嫔注意到有一輛稍小的轎辇緊随帝後回來,不久後,一個身着水綠春衫的少女,在宮女的攙扶下,怯生生地從車上走了下來。
那少女約莫十六七歲,身姿纖細,如同一株春日新發的嫩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