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知了叫個不停。貝米低頭數着碗裡的米粒，聽見李英假惺惺地笑：“我這不是怕吃出問題嘛。萬一把人吃壞了，咱們程家可擔待不起。”
“就是。”程小瑩這時插嘴，“鄉下東西髒兮兮的，誰知道幹不幹淨。”
程康年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吓得程小瑩一哆嗦：“程小瑩！我平時怎麼教育你的，你再這麼說話，明天就給我滾回鄉下去住！什麼時候學會好好說話了再回來。你吃的米面哪個不是農民種的，哪來的臉嫌棄！”
貝米低着頭，嘴角悄悄翹了翹。這年頭糧食緊缺，程康年管後勤最聽不得這種話，程小瑩真是自己往槍口上撞。
李英趕緊拉過程小瑩，勉強笑道：“老程，孩子不懂事，你别生氣。”她心裡憋着火，自從這丫頭來了，丈夫已經第二次對女兒發火了。
“不懂事就教。”程康年瞪着她，“再讓我聽見這種話，你們娘倆一起回鄉下去。”
貝米适時擡頭，乖巧地說：“爸别生氣，我就是想表表心意，他們要是不愛吃，放着看看也行。”
這話說得漂亮，程康年臉色緩和了些，點頭道：“你有這份心就好。”說完又瞪了程小瑩一眼，“多跟你姐姐學學，别整天就知道打扮。”
程小瑩氣得臉都紅了，筷子一摔，直接跑上了樓。
李英指間都快把筷子捏斷了，偏偏臉上還挂着笑：“也是，鄉下帶來的土法子，總歸是份心意。”
飯後，程康年因為臨時會議又趕去了軍隊。貝米幫着王媽收拾碗筷。
李英拽着程小瑩在葡萄架下乘涼，聲音故意揚得老高：“有些人啊，就會耍小聰明讨好人。你千萬别學，咱們正經人家姑娘不興做這些讨好人的事。”
程小瑩憤憤道：“自從她來了，家裡整天雞飛狗跳的。”
這些話完全不避諱貝米，甚至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王媽端着洗碗盆路過，湊過來小聲說：“别往心裡去，太太見誰都這樣。”
貝米笑了笑，眼睛彎成月牙：“沒事的王媽，我習慣了。”
王媽看着她白淨乖巧的臉，忍不住又勸：“你是個好孩子，明天好好做，讓他們瞧瞧。”
等王媽洗完碗後，貝米就系上圍巾進廚房開始忙活。軍屬大院的廚房雖然比不上現代設備，但老式烤爐、打蛋器一應俱全。
她把自備的面粉、白糖和剛買的鮮牛奶擺在案闆上，又從兜裡掏出一小包核桃仁。
“哼，裝模作樣。”程小瑩貼近廚房，小聲嘀咕，“鄉下人能做出什麼好東西來。”
貝米沒理會身後的聲音，低頭把雪白的富強粉倒進搪瓷盆，手腕一抖篩出不少細密的面粉雨。
程小瑩看着一旁上烤香的核桃仁，又湊過來看：“不就是烤核桃嗎？有什麼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