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米心裡咯噔一下。就知道這事瞞不過他。
趕緊咽下嘴裡的飯，點點頭：“嗯，是有這麼回事。”
程康年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些，語氣裡明顯不贊同：“你怎麼就答應了呢？那是軍演，不是你想的軍區大食堂，得跟着後勤的大部隊開拔到野地或者臨時駐地，條件差得很。風餐露宿，住帳篷，用水都困難，你一個姑娘家，身體怎麼吃得消？”
他說着，語氣緩了緩，“想跟季團長多相處，什麼時候不行，非得挑這種時候？”
貝米握着筷子的手頓住了，有些驚訝地擡眼看他。
便宜爹這番話…居然是在擔心她吃苦？這倒有點出乎意料。
印象裡，他似乎隻對她和季延禮多相處這件事格外熱衷。
這麼一想着，貝米臉上有點熱，放下筷子，聲音有點不好意思，卻也是實話實說：“爸，是季奶奶幫我答應的陸師傅。季奶奶說去那邊能多見見季團長。不過，”
她頓了頓，擡眼迎上程康年的目光，“陸師傅也答應我了，說隻要我去，就給我外彙券和四十塊。”
“外彙券？”程康年重複了一遍，那緊蹙的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熨平了，随即點了點頭，語氣松快了不少，甚至帶上點我閨女有本事的意味，
“哦，這樣，行吧，你自己心裡有主意就行，外彙券确實難得，換點好東西也好。”
一直豎着耳朵聽的李英，眼珠轉了轉，臉上堆起笑，像是找到了話題的切入點：“哎呀，說起做點心，貝米這手藝是真好，花樣多，味道也正。靜靜下午還跟我誇呢，說貝米會做的點心，她好多見都沒見過。”
她說着，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身邊的李靜。
李靜會意，放下筷子，臉上挂起恰到好處的笑容，看向貝米：“是啊，貝米妹妹，你真厲害，我下午還問姑姑呢，聽說你是柳溝村出來的？”
“我大舅就在柳溝村生産隊當隊長呢，聽他說那邊條件挺困難的，飯都常常吃不飽。”
說着，她睜着那雙無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貝米，“你在那種地方，是怎麼學會做這麼多精細點心的呀？真讓人好奇呢。”
貝米夾向青菜的筷子，在半空中硬生生頓住了。
一股冷意順着脊椎悄然爬升。
來了。
她緩緩擡起眼，眼神平靜地看向李靜那張寫滿單純好奇的臉：“李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靜被她盯得似乎瑟縮了一下，随即又強撐着那副無辜的表情：“哎呀，你别多心呀，我就是、就是好奇嘛，真沒别的意思，你看，我大舅在那邊，知道那邊情況，飯都吃不飽的地方，能做出那麼好的點心，不是很稀奇嗎？”
話裡又強調了一遍飯都吃不飽。
空氣仿佛凝固了。
“貝米，”程康年也放下了筷子，眼神落在她臉上，帶着點探究，也順着李靜的話問了下去，“是啊，爸也一直覺得奇怪，你做的那些點心，口感确實不錯，不像…嗯，不像是在鄉下能琢磨出來的。”
後半句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