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醫聞到這味道,渾身猛地一僵,眼睛瞬間瞪大,死死盯着藥膏。
他連手上的動作都忘了,失聲驚呼:“這、這是斷骨生肌膏?傳說中能接續筋骨、生肌斂肉的奇藥,您怎會有此物?”
楚雲舒沒有解釋藥膏的來曆,隻詢問:“是斷骨生肌膏,不知這藥能否幫到您?”
宋府醫的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他小心翼翼地接過玉盒,如同捧着稀世珍寶,“楚姨娘宅心仁厚,有此奇藥,老夫就有九成的把握救下侯爺了,這真是天意!”
他動作極其小心,将藥膏均勻地覆蓋在謝沉舟背部那道最深的,如同被巨獸撕開般的焦黑創口上。
說也神奇,那藥膏甫一接觸傷口,謝沉舟原本因劇痛而繃緊的肌肉似乎便有了松緩的迹象,緊皺的眉頭也稍稍舒展了一些。
宋大夫屏住呼吸,手下動作更快更穩,用同樣的方法,将珍貴的藥膏仔細塗抹在謝沉舟身上其他嚴重的傷口上。
藥抹上了,卻還沒完,這麼嚴重的傷,必然會發熱,加上謝沉舟内髒受損,男人依舊是病危中。
燭台上的燭淚已經堆積得很厚,燭火微弱地跳躍着,映照着内室衆人或疲憊或凝重的面孔。
楚雲舒的眼底布滿紅血絲,一夜未眠,女子蒼白的臉色和床榻上昏迷的謝沉舟相比也差不了幾分。
她伸手給謝沉舟的額頭換了一個新的巾帕,男人此時高燒尚未退去,緊閉的雙唇因為失血而幹裂起皮,但他的呼吸已經比最開始平穩了很多。
外間,石武和幾名核心護衛雖也熬了一宿,但依舊身姿挺直地守着。
陳敏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緊蹙眉頭,目光擔憂地凝視着内室的帷幔,他年歲已長,這一夜的驚心動魄和憂心如焚,讓他顯得格外憔悴。
天色将明未明,窗紙透進一絲微弱的灰白。
楚雲舒她站起身,腳步帶着不易察覺的虛浮,走到外間,聲音透着一絲沙啞,“陳大人,侯爺如今傷勢暫時穩住,您年事已高,又操勞了一夜,不如先回府邸歇息,養足精神,待侯爺稍有轉醒,我一定立刻派人去請您過來。”
陳敏中聞言擡起眼,目光落在楚雲舒那張清麗卻疲憊至極的臉上。
一夜的焦慮和勞累讓她眼下烏青濃重,但單薄的身影透着一股堅韌又脆弱的矛盾感。
她臉上還帶着一張略有些奇怪的面紗,遮住了女子的下半張臉。
看着這雙眼睛,一股莫名的、深切的憐惜湧上陳敏中的心頭。
他恍惚間覺得那眉眼神态裡,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像
啊,是像他妻子的眼睛啊。
這莫名的聯想讓他心頭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