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說說,李科,第幾名?一等獎有沒有戲?”
“太給咱部長臉了!這下看隔壁工會還嘚瑟什麼!”
祝賀聲、掌聲、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刺耳聲瞬間淹沒了空間。
唐雪華隻覺得一股巨大的、無形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将她從辦公椅上提溜起來,又狠狠摁回原處。
她放在膝蓋上的手,下意識地、痙攣般地抓緊了放在腿邊的最新款的皮包。
那裡面,正安靜地躺着一張紙,一張昨天下午收到的、帶着油墨味的、來自風采大賽組委會的正式通知函。
上面白紙黑字,清晰地印着她的名字,以及緊随其後的、冰冷的判決:“經評審委員會二審,遺憾通知,您的作品未能進入下一輪評選環節”
淘汰。
被淘汰了。
雖然早就知道結果,但這張紙如同淬了毒的冰錐,深紮在她心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着鈍痛。
“消息絕對可靠!”李衛國大手一揮,壓下了沸騰的人聲,臉上洋溢着一種掌握核心機密的得意。
“特情二處的羅雙雙同志,人家那是什麼部門?消息最靈通!還有家屬區的錢大嬸,你們都知道的,那耳朵比順風耳還靈!都傳遍了!”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營造出一種分享重大機密的氛圍,“雪華那稿子,實力那是這個!”
他豎起大拇指,用力晃了晃。
“連海市文萃出版社的王社長,你們知道吧?最大的那個!親自拍闆,要重點培養雪華同志!社長都賞識成那樣了,這風采大賽的獎,還能跑了?闆上釘釘的事!”
李衛國的邏輯鍊簡單粗暴,卻又帶着一種機關裡特有的、對“權威”和“内幕”的盲目信奉。
羅雙雙那句刻意混淆、意在污蔑的“社長賞識”,經過錢大嬸那張能把死人說活、活人說死的嘴。
在家屬區那片是非之地裡幾番發酵、添油加醋,最終傳回宣傳部時,已然面目全非,徹底異化成了“唐雪華風采大賽獲獎”的驚天喜訊。
唐雪華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驟然推上舞台中央的蠟像。
周遭同事們那些熱切、羨慕、甚至夾雜着些許不易察覺嫉妒的目光,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李衛國那贊許的、仿佛發掘了珍寶的眼神,更讓她得意不已。
她知道她應該澄清謠言,但聲音卻卡在喉嚨深處,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她應該說:“李科…不是的…我沒有…我淘汰了…”
但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怎麼也沖不破那無形的屏障。
一個冰冷又粘膩的聲音,像深海的毒蛇,悄然滑入她的腦海,纏繞上她搖搖欲墜的理智: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被淘汰?我的稿子…哪裡差了?
陳媛媛…她憑什麼?她憑什麼就能得到那是大頭兵的喜愛?
羅雙雙…她說的會不會…真的…有幾分可能?
她想起二審結果公布後,陳媛媛那張波瀾不驚、仿佛一切理所當然的清麗臉龐,一股濃烈的不甘和尖銳的酸楚猛地沖垮了她最後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