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冬梅仿佛不是在看病,而是在進行一場完美的演練,每一個步驟都恰到好處,每一個判斷都直擊要害。
他想起剛才在樓上,謝冬梅将那些珍貴的醫書交給他時的鄭重,想起謝冬梅那含淚的擁抱,再看看眼前謝冬梅這般舉重若輕,如同神助的醫術
鄭明禮的心髒怦怦直跳,一股難以言喻的崇拜和激動在他胸腔裡激蕩。
原來,這才是母親真正的實力!
這才是謝氏醫館真正的底蘊!
現在,他親眼見證了母親的‘神技’,那點自卑被一股強烈的渴望所取代。
他也要像母親一樣!
母親給了他這麼好的機會,把謝家的心血都交給了他,他要是再不争氣,那他鄭明禮就真的是個無可救藥的窩囊廢了!
鄭明禮捏緊了拳頭,眼神灼灼地看着謝冬梅的背影,在心裡暗暗發誓:媽,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學!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我鄭明禮,從今天起,這條命就交給醫館了!
送走最後一位病人,醫館裡終于清淨下來。
謝冬梅捶了捶有些僵硬的後腰,看着鄭明禮眼裡滿是血絲卻依舊精神亢奮的樣子,心裡又是一陣欣慰。
“明禮,去把你爸那輛永久牌自行車推出來,我們回家。”謝冬梅吩咐道。
“好嘞!”鄭明禮應了一聲,颠颠兒地跑去後院車棚。
這輛永久牌自行車,還是鄭愛國當年托糕餅廠的關系,憑票買回來的寶貝,現在整個鄭家,也就他有這麼一輛。
平日裡謝冬梅上下班,若是謝向陽那小畜生沒被趕走前,都是他騎車接送以示孝順。
至于鄭明禮,他每天從家裡到醫館,都是靠他那雙結結實實的腿走過來的。
不是他不想買輛自行車,實在是舍不得那份錢。
在那個年代,一輛嶄新的自行車,抵得上普通工人好幾個月的工資,他甯願把錢攢下來,給家裡添置些吃的用的。
很快,鄭明禮推着那輛永久牌的自行車出來了。
謝冬梅側身坐在後座上,雙手輕輕扶着鄭明禮的腰。
鄭明禮騎得很穩,夕陽将母子倆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媽,您坐穩了。”鄭明禮憨聲憨氣地說。
“嗯。”謝冬梅應了一聲,感受着兒子寬厚踏實的後背。
她想起老四鄭明成,那小子一天到晚嚷嚷着要買輛嘉陵摩托車,說自行車太掉價,配不上他。
至于她其他幾個孩子,大兒子鄭明華,大女兒鄭湘文,二兒子鄭明安成家後都搬出去住了,十天半個月的才拖家帶口回來吃頓飯。
每次來都跟巡查工作的領導似的,吃飽喝足抹嘴就走,半點不念着家裡的好。
夕陽的餘晖徹底隐沒在西山後頭,天色擦黑,鄭明禮騎着自行車剛拐進自家小院的巷口,一股子濃郁的飯菜香味兒就跟長了腿似的,直往鼻子裡鑽。
謝冬梅深吸一口氣,眼眶驀地又有些發熱。
這熟悉的味道,算上前世,她得有小十年沒聞着了!
堂屋裡,老四鄭明成正翹着二郎腿,歪在堂屋的竹躺椅上,手裡還捧着本不知道從哪兒淘換來的武俠小說,看得津津有味,連眼皮都沒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