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我救人憑的是醫術不是價錢。”
她掃了一眼桌上的錢,“你拿錢砸我,是覺得我這身本事,就是用來換你這幾張紙的?”
這話一出,陳硯君此刻卻像個做錯了事的學生,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不不是,謝大夫,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結結巴巴,急得滿頭大汗,“我就是我就是怕您”
“咳咳”
裡屋病床上,傳來陳老爺子虛弱卻含着一絲威嚴的咳嗽聲。
“硯君!混賬東西!還不快給謝大夫道歉!”
陳硯君不敢再犟,對着謝冬梅深深地鞠了一躬,腦袋幾乎要垂到胸口:“謝大夫,對不住!是我混賬,是我狗眼看人低!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這種粗人一般見識!”
床上的陳老爺子緩過一口氣,這才轉向謝冬梅:“謝大夫,讓您見笑了。我這兒子從小就在外面野慣了,不懂規矩。他他也是一片孝心,隻是用錯了法子。您千萬别往心裡去。”
謝冬梅的臉色緩和了些。
她注意到,陳老爺子道歉的時候,眼神閃爍,幾次看向這屋子的房梁和門框,一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樣子。
命是保住了,可房子賣了,這老頭子又能去哪兒呢?
拖着這麼一副破敗身子,挪個窩都得要半條命。
她本就沒打算立刻趕人,既然如此,不如順水推舟賣個人情。
“行了。”謝冬梅擺了擺手,打破了房裡的尴尬,“錢,我按我說的收。這事就這麼定了。”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陳老爺子:“你這身體,現在就是個瓷器,一碰就碎,經不起半點折騰。這院子,你們先安心住着。”
這話一出,陳家父子倆都愣住了。
陳老爺子最先反應過來,掙紮着想坐起身:“這這怎麼使得?謝大夫,房産證都給您了,我們哪能白住您的房子?這不成占人便宜了嗎?”
“對對對!”陳硯君也回過神來,連連點頭,“謝大夫,您救了我爸的命,我們不能再給您添麻煩!”
謝冬梅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市裡醫館那攤子事還沒弄利索,光是裝修就還得些日子。你們安心住着,等老爺子身子骨養硬朗些了,再搬房子也不遲。”
她這話說得坦然,既給了自己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也給了對方一個台階下。
陳老爺子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可像眼前這位謝大夫這樣,醫術通神,卻又如此有風骨、有章法,還懂得體諒别人難處的,真是頭一回見。
“謝大夫,大恩不言謝。我這把老骨頭也沒什麼能報答您的。不過”
他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光。
“我在體制裡混了一輩子,雖然退下來了,但總還認得幾個人,說過幾句話。我的大兒子在省裡,比我這不成器的強百倍。但日後您要是有什麼事,需要跑動跑動,隻要我這老頭子說得上話的,您盡管開口。”
謝冬梅知道,陳老爺子的大兒子當領導。
這才是今天最大的收獲。
錢财是死的,人脈是活的。
她點了點頭,“行,老爺子有這份心,我記下了。真有需要的時候,我不會跟您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