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字,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鄭明安也愣住了,他準備好了一肚子的惡毒言語,準備好了迎接劈頭蓋臉的咒罵,卻沒想到等來的是一句‘你說得對’。
“在你的事情上,”謝冬梅看着他的眼睛,平靜地繼續說道,“我确實對不起你。把你交給謝建軍那個爛人,是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決定之一。”
她的坦然,讓鄭明安所有的怨氣都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但是,”謝冬梅話鋒一轉,目光變得悠遠而深邃,仿佛穿透了二十年的光陰,“你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
“那年,整個地區都在鬧一場很厲害的急性的痢疾,來勢洶洶。”
“不光咱們鎮,連周邊幾個鎮的人都拖家帶口地跑到我們謝氏醫館門口,跪着求我救命。”
“那段時間,我忙到什麼地步?我沾不了床,吃飯都是你爸把窩窩頭掰碎了塞進我嘴裡。醫館裡,院子裡,甚至門口的街上,都躺滿了病人。呻吟聲,哭喊聲,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停不下來。”
“你爸,白天要去糕餅廠上班,下了班就跑到醫館來幫我。熬藥,喂藥,清理穢物。”
謝冬梅的目光緩緩掃過鄭明安,又落在他身後那扇緊閉的院門上。
“我不敢讓你待在我身邊,你又還太小需要人照顧。我把你送到謝建軍那裡,是想讓你有個安生地方是我,是我高估了他的人性。”
鄭明安抱着鐵皮盒子的手臂微微一松,眼裡的瘋狂褪去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的空洞。
那年的慘狀他怎麼會不記得。
街坊鄰裡,誰家沒在那場災禍裡受過罪?
就在這時,一個一直站在陰影裡,讓人幾乎忽略的身影往前走了兩步,站到了光亮下。
孫衛民看向鄭明安,語氣帶着幾分勸解的誠懇。
“明安哥,謝阿姨沒說假話。那年的事,我聽我爺爺說過好幾回。”
孫衛民撓了撓後腦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繼續說道:“我爺爺說,當時他燒得不省人事,被我爸和我叔擡到謝氏醫館,門口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要不是謝阿姨硬是在病床上給加了個闆子,讓他躺了三天,這會兒我墳頭的草都比我高了。”
鄭明安的嘴唇動了動,發出一聲冷嗤,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