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裡,空氣比巷子裡的風還要冷。
鄭明安被安排坐在一張掉漆的木椅子上,腦袋垂着,一頭亂發遮住了眼睛。
他從進門到現在,一言不發。
鄭家其他人坐在對面的長條凳上,也是一片愁雲慘霧。
孫衛民拿着筆,在筆錄本上寫寫畫畫,例行公事地問了幾個問題,鄭明安全當沒聽見。
問詢陷入了僵局。
孫衛民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畢竟年輕,又是和鄭明安一起長大的,辦這種案子,心裡總歸不是滋味。
他放下筆,猶豫了一下,還是看向了坐在長凳上的謝冬梅。
“謝阿姨您看這事”孫衛民的聲音不自覺地放低了些,“畢竟是家裡人如果,我是說如果,您要是願意出具一份諒解書,明安哥他或許可以從輕處理。”
諒解書三個字一出口,一直低着頭的鄭明安,那被頭發遮住的眼皮,幾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他沒擡頭,但僵直的脊背,卻洩露了一絲緊張的期盼。
謝冬梅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了兒子那顆低垂的頭顱上。
“想讓我寫,可以。”
鄭明安的肩膀,微不可查地動了動。
謝冬梅看着他:“答應我兩個條件,諒解書我馬上就寫。”
“第一,你欠下的賭債,一分一毫,都由你自己想辦法去還。家裡不會再給你掏一個子兒。”
“第二,”她的聲音陡然加重,“你當着所有人的面,給我發個毒誓,從今往後,要是再敢碰一下牌九、麻将,任何跟賭有關的東西,就自己剁了這雙手!”
“隻要你答應,諒解書我馬上寫。”
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留半分商量的餘地。
鄭明安緩緩地擡起頭,通紅的眼睛裡滿是嘲諷和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