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愛國還像根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兒,眼神發直,顯然還沒從那‘副廠長’的沖擊中回過神來。
謝冬梅走回桌邊,不慌不忙地打開那個布袋,從裡面拿出了兩瓶用棉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茅台酒,和一個鐵皮裝的茶葉罐。
“嘶——”
門口,一直看戲的鄭明成倒抽一口涼氣,那雙總是帶着幾分痞氣的眼睛裡,露出了真正的震驚。
這手筆,可真不是‘一點心意’那麼簡單了。
“媽”
鄭明成喉結滾動了一下,艱難地把目光從那兩瓶酒上挪開。
“這這是茅台?”
他不是沒見過好東西,可這兩瓶貨真價實的茅台,那不叫酒,那叫硬通貨!比錢都好使!
廠長親自登門,送這麼重的禮,還讓他爸當個副廠長?
這事兒,怎麼想怎麼透着邪乎。
謝冬梅拿起那兩瓶酒,用手裡的布袋子重新小心翼翼地包好,動作不緊不慢,仿佛隻是在收拾兩瓶普通的醬油。
“媽,這這玩意兒可金貴。”鄭明成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下意識地壓低了嗓門,湊了過來。
鄭愛國目光從那袋子東西上移開,落在了自己媳婦臉上,“冬梅,我我真當那副廠長?”
“當,為什麼不能當?”謝冬梅把袋子口系好,拎起來往裡屋走,“可你得想明白,這個副廠長,沒那麼好當。”
她把東西放進櫃子裡鎖好,“你以為這副廠長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你頭上了?”
“王典洲今天為什麼要提拔你?因為李長升倒了?别傻了,他是在給自己找個擋箭牌。”
“擋箭牌?”鄭愛國喃喃地重複着。
“沒錯。”謝冬梅坐回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涼白開,“李長升倒了,那個位置就空出來了。廠裡盯着那個位置的人,少說也得有一個巴掌。個個都比你有背景,比你會說話,比你會來事兒。王典洲為什麼不提拔他們,偏偏提拔你這個鋸嘴葫蘆?”
“因為你沒根基,沒靠山,可以為他所用。你以為他今天送來的這兩瓶酒是謝禮?”
“嘶——”鄭明成又抽了口涼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
他這才明白過來,這頓飯,燙嘴!
鄭愛國聽着妻子的話,他不是傻子,隻是老實。
在糕餅廠幹了二十多年,從一個毛頭小子幹到老師傅,單位裡那些彎彎繞繞,他哪能一點都看不明白?
就憑他這種見了領導就嘴笨,不懂拍馬屁,更不會請客送禮的木讷性子,别說副廠長,就是提大組長都論資排輩好了幾年。
王典洲這是被李長升的事吓破了膽,不想再在自己身邊安插一個不知根底的野心家,腹背受敵。
提拔自己,恰恰是因為自己安全。
自己老實,沒野心,更重要的是,這次扳倒李長升,自己算是跟他綁在了一條船上。
王典洲這是想找個靠譜的盟友,安安穩穩地幹到退休。
而自己,就是他眼裡最合适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