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州的指尖帶着薄繭,觸到她腕間肌膚時,兩人都頓了頓。
他迅速收回手,目光轉向窗外飛逝的樹影,聲音卻比方才低了些,
“我已讓人在查當年經手的漕運賬目。若能找到南野與朝中之人勾結的證據,或許能将水攪渾,讓官家暫時無暇顧及顧家。”
顧雪嬌望着他線條分明的側臉,忽然想起那日在山澗,他将她抱上馬背時的情景。那時他的氣息也是這樣沉穩,隔着薄薄的衣料傳來,讓驚惶中的她莫名安定。
“殿下何必為顧家做到這份上?”
她輕聲問,語氣裡隐隐有愧疚,
“如今朝中多少人盯着殿下的錯處,臣女不想”
顧雪嬌與裴青州素有婚約,但是,眼下,兩人之間的婚約還要不要作數,隻在官家一念之間,若是,官家覺得,嫡女和親更為合适,他會以家國大事為重為由,讓他們二人斷絕前緣。
“不想什麼?”
裴青州轉過頭,目光直直落在她臉上,似乎要看穿她的心思,
“是擔心顧家,還是擔心旁地?”
他的眼神太過銳利,仿佛能穿透她故作平靜的表象。
顧雪嬌喉間一緊,知道他一定看透了自己的想法,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車外傳來菜農吆喝的聲音,混雜着市井的喧嚣。
顧雪嬌看着他衣襟上故意沾着的泥土,看着他明明是皇子卻甘願扮作農夫的模樣,心頭忽然湧上一股熱流。
“顧家的事,總會有法子解決,我會想法子,阻止這樁和親。”
“畢竟,我已經沒資格再全家團圓,不想你們也骨肉分離。”
裴青州看着她烏黑的發頂,眸中的銳利漸漸化作柔和。
顧雪嬌咽了下口水,
裴青州的意思,分明是在給她吃定心丸。
他知道她在擔心,他會因為這些雜亂的事,想要斷了和顧家的來往,甚至趁此機會,将顧雪嬌送去和親。
可是,裴青州的意思,他會盡力保住兩人的婚約。,
為了讓她安心,他甚至不惜自揭傷疤,将内心最痛最不願示人的地方展示出來,隻為她明白他的心意。
“多謝殿下。”
她微微垂下眼眸,忽然聽到轎子外面傳來一聲呵斥,
“停轎,例行檢查,打開轎子,讓我們看看裡面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