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視冷宮為剝皮拆骨的修羅場,她卻走得如同即将踏入屬于她的、沉寂的戰場。
每一步,都踏在穆玄澈審視的目光裡,直至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藍雨閣朱紅大門外的沉沉暮色之中。
通往冷宮的幽徑,幽長而冷寂。
兩側高聳的宮牆投下巨大的陰影,将本就稀薄的暮光切割得支離破碎。
風嗚咽着穿過甬道,卷起幾片泛黃的落葉,更添幾分蕭瑟與凄涼。
“小姐為什麼啊?為什麼啊!”
寶珠再也壓抑不住,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在她沾滿淚痕和灰塵的臉上沖刷出新的痕迹。
她緊緊跟在邢煙身後,聲音哽咽破碎,充滿了不解與絕望,“皇上皇上明明給了您機會!您為什麼不分辨?為什麼不告訴皇上真相?雲嫔她她才是罪魁禍首!您和孟答應聯手明明可以”
她的話語在風中斷續,充滿了不甘和痛楚。
好不容易爬上了貴人的位置,離那能掌握些許命運的一宮主位隻差一步之遙!如今,卻要被打入那比地獄更可怕的冷宮!
她的小姐,明明手握反擊的利刃,為何偏偏選擇了引頸就戮?
邢煙的腳步未曾停歇,甚至連節奏都未被打亂。
風拂動她鬓角的碎發,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那雙依舊沉靜如深潭的眼眸。
“分辨?”
她的聲音很輕,像羽毛落在結冰的湖面,帶着一種看透世事的淡漠。
“寶珠,結果已定。塵埃落定的棋局上,無謂的嘶吼與掙紮,除了徒增狼狽,還能改變什麼?”
她微微側頭,目光掃過寶珠哭紅的雙眼,那眼神平靜得讓人心頭發寒,“隻是連累了小鄧子、春分、夏至他們幾個。但願,雲嫔的怒火,莫要燒到這些無辜之人身上才好。”
到了這般絕境,她不為自己即将面臨的酷寒與絕望哀歎,竟還在記挂着幾個可能受牽連的宮人!
寶珠心頭猛地一酸,又是感動又是錐心的疼。
她家小姐啊,怎麼就把自己活生生逼進了這條死路裡?
她看着邢煙那在昏暗宮燈下顯得愈發單薄卻挺直的背影,隻覺得一股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心髒。
“小姐,雲嫔她她就是一條披着人皮的毒蛇!心思歹毒到了骨子裡!她這樣污蔑您,把您打入冷宮,下一步下一步肯定就是要您的命啊!冷宮裡悄無聲息死個人,簡直比碾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寶珠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各種陰森恐怖的畫面。
然而,邢煙卻倏地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