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光線暗,張如玉靠在床頭,正低頭縫補一件舊衣裳,時不時地用手背壓着嘴,忍着喉嚨裡的癢意。
“媽。”
白瑜昕走過去,把那兩張汗津津的十塊錢,攤開在張如玉面前的被子上。
張如玉手裡的針停住了。
“白家賠的。”白瑜昕把錢塞進她手裡,“您拿着十塊,家裡買點油鹽,扯塊布做身新衣裳。剩下這十塊,我先收着,等娃生下來,花銷大。”
張如玉的指腹在那兩張嶄新的大團結上反複摩挲,粗糙的皮膚刮過紙面,沙沙作響。
她想把錢推回去,“你拿着,這都是你”
“媽,現在是一家人了。”白瑜昕又把錢推了回去,語氣不重,卻很堅持,“您要是不拿着,就是還跟我見外。”
張如玉看着她,半晌沒說話,最後把其中一張十塊錢小心翼翼地疊成一個小方塊,塞進了貼身的口袋裡。
再擡眼看向白瑜昕時,婆媳兩人的眼眶都紅紅的。
白瑜昕做的輪椅确實派上了用場。
隻是,姜振南總在自己屋裡打轉,最多到堂屋門口,看一眼院子裡的太陽,又自己默默地退回去。
一連好幾天都是這樣。
這天下午,日頭正好,張如玉帶着姜曉雨下地拔草去了,姜振東還沒收工。
白瑜昕燒了鍋熱水,痛痛快快地擦了身子,換了件幹淨衣裳,這才走到姜振南的房門口。
屋裡靜悄悄的。
她擡手,輕輕敲了敲門,“振南你在屋裡嗎?”
“振南,你在嗎?”
屋裡傳來輪椅轱辘的滾動聲,門很快被從裡面打開。
姜振南看見她,愣了一下,“嫂子,有事?”
白瑜昕一手扶着門框,另一隻手捂着肚子,臉色看起來有些發白,眉頭也緊緊皺着。
“我我肚子有點不舒服,一陣一陣地疼。”
姜振南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扶着輪椅扶手的手都繃緊了。
“嫂子你怎麼了?要不要緊?哥還沒回來,我去叫媽!”
“别!”白瑜昕趕緊拉住他,“媽和曉雨下地了,離家遠着呢,一來一回得耽誤多少工夫。你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她喘了口氣,嘴唇都失了血色,“我估摸着是早上吃了點涼東西,不要緊。振南,你能不能幫嫂子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