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好東西不多,她把昨天剩下的那點雞湯熱了,又炒了一盤酸辣土豆絲,用的是罐底最後那點油,炒出來噴香,饞得人流口水。
做好飯,白瑜昕把菜和飯都撥出來一大部分,裝進一個幹淨的舊飯盒裡。
她拿着飯盒,就準備出門。
“瑜昕,你這是”張如玉看着她,有些不解。
“我去給振東送飯。”白瑜昕笑笑,“他一個人在工地上,肯定又是啃幹饅頭對付,那怎麼行。”
工地上,正是午休的時候。
震耳欲聾的機器聲停了,空氣裡彌漫着汗水和塵土混合的味道。
工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從懷裡掏出各自的午飯。
大多是黑乎乎的窩窩頭,或是幹巴巴的餅子,好點的,能配上一兩根自家腌的鹹菜。
姜振東一個人坐在角落的石堆上。
他知道今天曉雨要去上學,媽身體不好,家裡沒人會給他送飯。
他從兜裡掏出早上帶的兩個冷硬的白面饅頭,就着水壺裡的涼水,準備就這麼對付一頓。
“喲,振東,又吃白面饅頭啊?真是好福氣!”
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跟姜振東一個工位的李四,人長得尖嘴猴腮,最是見不得别人比他好。
姜振東在工地上,力氣最大,幹活最快,工頭看重他,工錢也給得比别人多點,早就招了不少人眼紅。
李四旁邊,另一個男人也跟着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
“可不是嘛!娶了個城裡來的漂亮媳婦,長得跟天仙似的,就是不知道疼人。你看咱們,婆娘再醜,也知道給自家男人送口熱飯熱菜的。”
“就是,城裡的女人哪有咱們鄉下婆娘知道疼人。”
幾句不陰不陽的話,慢悠悠地飄了過來。
姜振東捏着饅頭,手背上青筋盤着。
他沒擡頭,隻狠狠撕下一大塊,下颌繃得死緊。
“誰說我們家振東沒飯吃了?”
一道清亮的女聲,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插了進來。
工地上嘈雜的聲音,瞬間矮了半截。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轉過頭。
那幾個剛才還滿嘴噴糞的男人,嘴角的油都忘了擦,話全卡在了嗓子眼。
白瑜昕提着個飯盒,就那麼穿過灰撲撲的工地,走得不緊不慢。
她身上那件幹淨的舊布衣裳,在這片塵土飛揚裡,紮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