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勾起一個難以察覺的弧度,重新拿起了他的書,心裡那點被紮破的不舒服,也舒坦了。
夜深了。
東屋的門關得嚴嚴實實。
白瑜昕擰了條熱毛巾,遞給姜振東。煤油燈的光暈,把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照得柔和了些。
“這個裴文浩,我看不是個省油的燈。”白瑜昕的刻意放輕嗓音,怕隔牆有耳。
“他今天說的話,句句都帶着刺。看不起咱們是真,想找個由頭顯擺他那點城裡人的身份也是真。把他留在家裡,我怕以後麻煩不斷,尤其是我這肚子越來越大,萬一他再鬧出點什麼事”
她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姜振東全懂了。
姜振東擦着臉的手停住了,毛巾被他攥得死緊。“我明天就去找大隊長,讓他把人弄走。”
“不行。”白瑜昕立刻攔住他,“你現在去找大隊長,不就是明着告訴人家,咱們姜家容不下知青?到時候上面一句話壓下來,說咱們思想覺悟低,不配合國家工作,那才是天大的麻煩。”
在鄉下,最怕的就是被扣上這種帽子。
“那怎麼辦?就這麼讓他天天在家裡陰陽怪氣的?”姜振東的眉頭擰成了個疙瘩。
“再看看吧。”白瑜昕坐到床邊,給他分析,“他這種人,眼高手低,城裡嬌生慣養的,你讓他真刀真槍地下地幹活,他能撐幾天?咱們先忍着,别跟他起正面沖突。要是他自己受不了苦,主動跟大隊長要求走,那是最好的結果。”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要是他真敢做什麼出格的事,咱們再抓着他的錯處,去找大隊長說話。到時候,理就在咱們這邊,誰也說不出咱們一個不字。”
姜振東沉默了半晌,把手裡的毛巾放進盆裡。
“聽你的。”他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