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桐挂斷電話。
目光重新投向舞台。
聚光燈下,演員們正表演着一出關于愛與背叛的悲喜劇,台詞激昂,情緒飽滿。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個午後。
那時候,公司才剛剛起步,拒絕了父母援助的她,和葉明修窮得叮當響,連看一場正式電影的錢都要盤算再三。
他卻拉着她,偷偷溜進大學的禮堂,去看一場學生們自導自演的話劇。
舞台簡陋,道具粗糙,演員的演技也青澀得可笑。
可葉明修卻看得格外認真,他緊緊攥着她的手。
中場休息時,他側過頭,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驚人,像盛着揉碎了的星光。
“小桐。”
“等以後我有錢了,我就把全世界最好的話劇大師,請到最大的劇院内,讓他隻為你一個人表演。”
“整個劇院,隻有你一個觀衆。”
那時的誓言,真摯得如同未經雕琢的璞玉,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砸在她的心上,生了根,發了芽。
而現在,這個誓言以一種極其盛大而諷刺的方式實現了。
全世界最好的話劇大師,京北最大的劇院。
以及,唯一的觀衆。
可她的身邊,卻再也沒有了那個滿眼是她的少年。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傳來輕微的響動。
葉明修回來了。
他的西裝外套有些淩亂,領帶也微微歪斜。
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屬于她的香水味,幽幽地飄了過來。
“寶貝,抱歉,剛才在走廊碰見了恒通集團的王總,他非要拉着我聊幾句新項目的事,耽誤了一會兒。”
他坐下來,語氣自然得仿佛隻是去了一趟洗手間,伸手親昵地想去攬她的肩膀。
孟一桐微微前傾,拿起了座位上的節目單,巧妙地避開了他的觸碰。
她甚至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沒有質問,沒有懷疑,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起伏。
那一聲“嗯”,輕得像一片羽毛,卻讓葉明修準備好的一大套說辭,全都堵在了喉嚨裡。
他心頭掠過一絲異樣,像被一根極細的針紮了一下。
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
但凡他晚歸片刻,她都會像隻黏人的小貓,追問他見了誰,說了什麼,語氣裡帶着嬌嗔和獨占的意味,那是她愛他的證明。
可現在,她的平靜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他看不透,也激不起半點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