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鄭昊在家裡準備了一下。母親給他炒了半斤花生米,用報紙包好。父親還特意提醒他:"到了那,話不要說太多,多聽少說。"
"知道了,爸。"
傍晚時分,西山的夕陽把整個村子染成金黃色。鄭昊換了件相對新點的藍布衫,拿着花生米和兩瓶酒,先去接趙曉蘭。
趙曉蘭今天也特意打扮了一番,雖說還是那件洗得發白的格子襯衫,但頭發梳得格外整齊,用個藍色的發卡别在耳後,走在夕陽裡,倒是有幾分書卷氣。
"你說這些知青們聚在一起能幹啥?"趙曉蘭邊走邊問。
"估計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吧。"鄭昊看了她一眼,"這麼久都沒見到父母,心裡肯定憋得慌。"
知青點在村西頭,是三間連在一起的土坯房,屋頂蓋着黑瓦,院子裡用石頭壘了個簡陋的圍牆。鄭昊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說話聲。
"鄭師傅肯定說話算數,我們要相信他!。"
推開院門,鄭昊看見院子裡坐着七八個年輕人,男男女女都有,圍着一張用門闆搭成的簡易桌子。桌上擺着幾個粗瓷大碗,一個黑乎乎的鐵皮茶壺,幾雙竹筷子歪歪斜斜地插在一個空罐頭瓶裡。
屋子裡點着一盞煤油燈,昏黃的燈光從窗戶裡透出來,把院子照得影影綽綽。這些知青的臉上都帶着期待,看見鄭昊和趙曉蘭進來,齊刷刷地站起身。
"鄭師傅,趙老師!"王家祥趕緊迎上來,"快請坐,快請坐!"
鄭昊環視一圈,這些知青年紀都不大,最大的也就二十四五歲,最小的看着隻有十八九。男的都是清一色的藍色或灰色中山裝,女的穿着樸素的襯衫和藍色褲子,頭發都梳得很簡單。
"王同志,這都是你們點上的?"趙曉蘭好奇地問。
"對,我們這兒一共十二個人,今天來了八個。"一個戴眼鏡的瘦高個接話,"我叫趙順,上海來的。
一圈介紹下來,鄭昊發現這些知青來自北京的、上海的、長春的,五湖四海。
"鄭師傅,趙老師,你們先坐。"一個叫陳薇的女知青招呼着,"我們準備了點吃的,都是自己種的菜。"
桌上的菜确實簡單,一碟鹹菜,一盤炒土豆絲,一盤花生米,一盆小米粥,還有幾個窩窩頭,雖說是盤,但跟盆也沒啥區别,主打量大管飽。
在這個年代,能湊出這麼一桌菜已經不容易了。
"太客氣了,咋還準備這麼多。"趙曉蘭有些不好意思。
"應該的,應該的。"王忙着給兩人盛粥,"鄭師傅,聽說你前些天在縣裡露了一手,連縣農機廠的師傅們都佩服得不行?"
"哪有那麼誇張。"鄭昊擺擺手,"就是修修機器而已。"
"那可不是一般的修機器!"趙順推了推眼鏡,顯然消息很靈通,"我聽縣裡的朋友說,你現場制作軸承,精度達到了毫米級,這在咱們這兒可是頭一回見。"
其他知青聽了,都用敬佩的眼光看着鄭昊。在這個年代,技術工人是很受尊敬的,更别說是這種高水平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