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緩緩開動,窗外的景象不斷倒退。鄭昊靠在座位上,腦子裡還在思考這年發生過的大事。
他忽然一拍大腿,臉上露出懊惱的神色。
“壞了!”
他猛地想起來,自己光顧着在煤礦救火,在老家弄粉碎機,把一件重要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他跟周煜約定在市裡會面,然後一起去北京參加那個技術攻關項目。
鄭昊無奈地苦笑一聲,撓了撓頭。這幾天過得太充實,腦子都快不夠用了。希望周煜别生氣,希望周煜已經到了
經過漫長的十幾個小時,鄭昊背着媽媽硬塞給他的大包袱與司機師傅告别。剛下車,一股與縣城和市區截然不同的氣息撲面而來——寬闊的馬路,川流不息的自行車洪流,以及空氣中那股子獨特的、帶着煤煙味兒的北方寒意。
這就是1971年的北京。
站在那座古樸而莊嚴的西式校門前,鄭昊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敬畏之情。這裡,是中國最頂尖的理工科殿堂,是無數熱血青年夢想開始的地方。他前世作為一個普通的工程師,對這裡隻有仰望。沒想到這一世,自己竟然能以“專家”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走進去。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同志,你找誰?”門口傳達室裡,一位穿着藍色中山裝,戴着老花鏡,正在看報紙的大爺,頭也沒擡地問道。
“大爺您好,我叫鄭昊,來找秦志和李偉業總工。”鄭昊客氣地遞上自己的介紹信。
門衛大爺這才推了推眼鏡,擡眼打量了他一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穿着一身嶄新的棉布衣褲,但腳上的解放鞋還沾着些許黃泥,背上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袱,怎麼看都不像是來辦正事的,倒像是來投親的。
“秦志,秦處長?”大爺的眉頭皺了起來,“秦處長可是大忙人,你有預約嗎?”
“秦志同志秦處長讓我直接來的。”鄭昊急忙改口。
大爺還是有些狐疑,他拿起桌上的一個登記本,“單位,事由,都寫一下。”
鄭昊隻好把包袱放在地上,趴在窗口的小台子上,一筆一劃地認真填寫。
大爺拿起本子,湊到眼前仔細看了看,然後拿起桌上的搖把子電話,慢悠悠地搖了幾圈。
“喂?總機嗎?給我接一下工學科辦公室對,工學科。”
電話接通了,大爺清了清嗓子,對着話筒喊道:“喂?是工學科辦公室嗎?我傳達室!門口有個叫鄭昊的同志,說是秦處長喊他來的哪個秦處長?秦志秦處長!今天哪來的毛頭丫頭,工學科還有幾個秦處長!”
大爺放下電話,瞥了鄭昊一眼,眼神裡已經帶上了一絲懷疑。“辦公室說沒接到任何通知,秦處長也沒有安排。同志,你是不是搞錯了?”
鄭昊心裡“咯噔”一下。難道是秦志處長太忙,忘了提前打招呼?
“大爺,麻煩您再幫我問問,這事兒挺重要的,是關于一個技術攻關項目的。”鄭昊有些着急。
“技術攻關?”大爺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他一遍,那眼神仿佛在說“就你?”他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小同志,不是我為難你。咱們青華大學是什麼地方?是搞科學研究的,最講究規矩和嚴謹。你說你來搞攻關,總得有個憑證吧?秦處長、李總工他們,那都是國寶級的專家,時間寶貴得很,不能你說見就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