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林峰幹咳了幾聲，感覺自己的後腦勺涼飕飕的。
他硬着頭皮打圓場，“那個老同學，一路辛苦了。我先帶你去安頓一下，回頭我們再詳細聊水電站的事。”
“不用。”陳茜茜簡單明了的回絕了，“住處先不急，給我一張楊村周邊的地形圖，一份地質勘探的初步報告，如果沒有，我自己去做。另外，把所有能調動的人手和工具列一張清單給我。”
她這番話一出，不光是蘇玉，連旁邊豎着耳朵聽的幾個老師傅都愣住了。
好家夥，這口氣，比當初林峰來的時候還大！
林峰還沒來得及說話，蘇玉先開口了。
“陳同志，水電站的建設是一個系統性工程，不是簡單的修個水渠。選址需要嚴謹的水文數據支持，地質勘探更是馬虎不得，沒有精确的勘探，任何施工方案都是紙上談兵。”
她的話說得在情在理，是任何一個科班出身的工程師都會強調的重點。
“紙上談兵？”她看了蘇玉一眼，“在戰場上，等你把所有數據都算出來，仗都打完了。敵人不會給你時間讓你去嚴謹。”
“水文數據，我去河邊站半天，看看水線和沖刷痕迹就知道了。地質？我用鋼釺打幾個洞，聽聽聲音，看看帶上來的土樣，就知道這地方的承重夠不夠。”
她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卻都敲在衆人心上。
這這也行？
老師傅們面面相觑，這不就是老師傅們憑經驗幹活的路數嗎？
可從這個年輕姑娘嘴裡說出來，怎麼就感覺那麼理直氣壯。
蘇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是經驗主義，缺乏科學依據，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
“科學依據，就是為了解決問題。”陳茜茜的目光掃過整個修械所，最後落在林峰身上，“在這裡，能用最快速度、最省的物料解決問題，就是最大的科學。你的科學，能讓這裡明天就通上電嗎？”
“”蘇玉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她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一塊冰冷的鋼鐵上。
對方的邏輯和她完全不在一個維度。
她追求的是最優解，而對方追求的是最快解。
林峰一看這架勢，再不插手，估計下一秒兩人就要開始辯論《論經驗主義在戰時工程建設中的應用與局限性》了。
“好了好了，兩位都是專家，技術問題，我們後面慢慢讨論。”
他趕緊站到兩人中間，像個左右為難的和事佬，“陳茜茜的意思是，先進行現場勘查，蘇玉的提醒也很重要，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這樣，老同學，我先陪你去現場看看，蘇玉，你這邊先幫忙整理一下我們現有的工具和材料清單，這方面你最熟悉。”
他這是在變相地将兩人暫時隔離開。
陳茜茜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對她來說，行動永遠比争論重要。
蘇玉則看了林峰一眼，那眼神裡有些複雜，有點委屈，又有點你等着瞧的意味。
她沒再說什麼，轉身走向了倉庫。
林峰長舒一口氣，感覺像是剛拆完一顆即将引爆的炸彈。
他領着陳茜茜往外走，路上，忍不住低聲問道：“我說陳茜茜你以後和蘇玉說話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這麼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