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江見狀,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道褶皺裡藏着毫不掩飾的不耐。
方才還想與蘇婉甯多周旋幾句的心思,此刻已像被戳破的氣球,癟得一絲不剩。
他一言不發地收回那張寫滿答案的算法題,指尖在紙頁邊緣留下一道淺痕,随即低頭從文件堆裡抽出另一張一模一樣的試題,輕飄飄拍在蘇婉甯面前。
視線撞上她那雙寫滿疑惑,尾梢還沾着點驚懼的眼睛時,他忽然放緩了語速,語調平穩得像結了層薄冰:“我很欣賞你,但從答卷來看,你的潛力似乎還沒完全展現。再做一遍給我看。”
說着,他從筆筒裡抽出一支未拆封的鋼筆,筆帽磕在桌面發出輕響,像是在敲某種最後通牒。
蘇婉甯望着眼前重又鋪開的試卷和那支筆,大腦驟然一片空白。
她怔怔地望着許江,這才将他眼底那抹嘲弄看得真切。
那哪裡是欣賞,分明是貓捉老鼠時的戲谑。
他從一開始就在試探她!
心髒猛地攥緊,蘇婉甯幾乎要按捺不住拍案而起的沖動。
可對面坐着的是永方的掌權人,她所有的怒火都隻能死死憋在喉嚨裡,化作指尖微微的顫抖。
“許許總,這這恐怕沒必要吧?”
她聲音發虛,尾音都在發顫,
“我不是已經做過一遍了嗎?而且今天的工作量實在太多,在這裡耽誤久了,下午怕是沒法準時下班您也知道,晚上我男朋友謝闫塵特意備了宴會,我實在不能遲到的”
話裡話外,她刻意将“謝闫塵”三個字咬得格外清晰,試圖用這個名字給許江施加些壓力。
許江聽完,指尖在桌面上輕叩了兩下,那節奏不急不緩,卻像重錘敲在蘇婉甯心上。
他沒多言,直接拿起内線電話撥通了蘇婉甯所在的部門,語氣平淡得聽不出情緒:“今天不必給蘇婉甯安排其他工作了。”
話音剛落,不等那邊應聲,便幹脆利落地挂斷了電話,聽筒放回座機時發出一聲輕響,像在給這場對峙敲下句點。
他轉回頭,正對上蘇婉甯那雙近乎絕望的眼睛,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淺笑,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語氣裡的“溫柔”卻淬着冰碴:
“這樣一來,就不會耽誤你下班赴宴了。”
那笑意明明挂在臉上,卻半點暖意也無,反倒襯得他眼底的冷意愈發清晰。
他早已看穿了她的伎倆,如今不過是慢條斯理地,将她所有退路一一堵死。
蘇婉甯陷在寬大的真皮沙發裡,寒意順着尾椎骨往上竄,指尖觸到卷面的刹那,前次做題時的窘迫瞬間翻湧上來。
前面幾道比較基礎的題目她還能夠自己勉強做出來,可後面的題難度陡升,别說解題了,就連題目的意思她理解起來都費勁,不得不找别人幫忙。
尤其是後面的大題部分,她除了寫一個大大的“解”字後一個步驟都寫不出來。
現在讓她重新做,不就是相當于讓她直接告訴許江她的學曆知識全部都是假的嗎?
她的目光緩緩移到桌上的那張卷子上,雙手猛的攥成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此刻試卷上的鉛字在她眼裡扭曲成猙獰的笑,許江的聲音從辦公桌後漫過來,帶着刻意放緩的閑适:"怎麼不做?"
她擡眼時正撞見男人支着下巴的模樣,定制西裝襯得肩線筆挺,窗外的陽光淌過他發梢,倒真有幾分世家公子的矜貴。
可那雙含笑的眼睛裡藏着的審視,像細密的針,紮得她後背發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