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個穿透力極強的洪亮聲音在人群最前方炸響,帶着無比的激動:“看到了!看到了!頭名!會元!是吳家的小公子!吳章然!是吳章然!”
“吳章然!”
“吳家公子!”
“會元是吳章然!”
一聲聲呼喊,如同接力般,迅速從貢院牆下向後方蔓延開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翹首以盼的耳朵裡,自然也鑽進了吳家的小厮以及楊晁派去的小厮耳中。
吳家家丁瞬間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個個喜形于色。
恭賀之聲不絕于耳,等候在馬車中的于氏更是滿面紅光,當即命人不要錢似的将成把的銀瓜子抛灑出去。
閃着銀光的銀瓜子如同雨點般落下,瞬間點燃了人群,人流洶湧着向吳家馬車湧去,争相搶奪賞錢。
本就被人流擠得暈頭轉向的青璞瑜,此刻更是身不由己,如同怒濤中的一片葉子,無法控制地被這股人潮裹挾着,推搡到了吳家馬車跟前。
混亂中,不知是誰猛地推搡了他一把,腳下一滑踩到了滾落的銀瓜子,青璞瑜驚叫一聲,徹底失去了平衡,整個人以一個極其難堪的姿勢,直直栽倒在吳家馬車前轅之下,滾了滿身的塵土!
恰在此時,吳章然在萬衆矚目之下,從容從馬車中走出。
他發髻梳理得一絲不苟,用一枚烏玉冠穩穩束起,一身湖藍色杭綢直裰剪裁合體,襯得他身姿挺拔如修竹,面容英朗,氣度沉靜,在喧天的喝彩與金雨銀雨中,更顯玉樹臨風,光華奪目。
這與此刻摔倒在地,發髻散亂的青璞瑜,形成了天壤雲泥般的鮮明對比。
明明都是勳貴子弟,年紀相仿,如今吳章然已是高高在上的當朝會元,即将步入金銮殿參與殿試,前途無量,探花、狀元亦非不可期。而地上這位,注定隻能永遠依附于青家的門楣之下,碌碌無為。
吳章然目光微垂,落在腳下那團污穢的身影上,眼眸中飛快掠過一絲毫不掩飾的鄙夷。
他其實知曉青璞瑜科場舞弊的底細,隻是不屑于揭發罷了。看他今日這副失魂落魄的慘狀,必然是名落孫山,心虛恐慌。
會試舞弊可是足以殺頭流放的重罪。
阿陽姐姐如此人品貴重,卻有一個這樣的弟弟。
他隻為阿陽姐姐覺得不值。
“去,把青公子扶起來。”吳章然微微擡手示意身邊家丁,“将他送回青家馬車,不必多言。”
這樣的人,他不願沾染半分。
馬車内的于氏聽見動靜,掀開車簾問:“阿然,那是何人?”
“回母親,是青将軍府的小公子,青璞瑜。”吳章然答道。
于氏的目光掃過地上灰頭土臉的青璞瑜,眼中瞬間掠過了然與厭惡。
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楊氏謀害妾室、構陷親女的醜聞早已在盛京傳得沸沸揚揚,如此蛇蠍心腸的母親,能教導出什麼好兒子?青璞瑜的品行如何不言自明。
她心中暗自慶幸,還好慈陽那孩子早早就被送了出去,遠離了這污濁之地
然而,這個念頭一起,另一個更驚人的猜測猛地竄入于氏腦海:楊氏瘋魔般要置自己的親生女兒于死地,若她真是失心瘋,為何不去害自己兒子,不去害那寄居府中的表小姐?偏偏隻針對阿陽?難道難道慈陽她根本就不是楊氏的親生骨肉?!若真如此,那阿陽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