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第1頁)

這是一個極其簡陋的小木屋,粗糙的木牆裸露,地面是夯實的泥土,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黴味。屋内陳設隻有一張粗糙的木桌、幾把木凳,角落裡還堆着些農具。

若在從前,楊苒苒連踏入這裡一步都會覺得污了自己的鞋履,怕沾染了什麼窮酸氣味。

可偏偏在如此簡陋的屋子裡,她的視線不得不被那端坐木桌旁的身影吸引。

是青慈陽。

她穿了一身素色布衣,烏黑長發被簡單挽起,未戴任何珠翠首飾,偏偏這樣簡樸至極的裝束,竟襯得她周身氣場沉靜而強大,貴氣天成,所有陳設、環境都淪為她那份獨特氣韻的襯托。

青慈陽靜靜地坐在那裡,姿态端凝,眉眼間是與年齡不符的從容與淡然。

她甚至沒有擡眼去看狼狽不堪的楊苒苒。

這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威壓。

也不知是吓得還是震驚,楊苒苒呆住了。

所有在颠簸路上醞釀好的質問、怨恨,以及虛張聲勢的威脅,在這一刻都被噎在了喉嚨裡。

死寂在狹小的空間裡蔓延。

“為什麼救我。”楊苒苒深吸一口氣,最後隻問出這一句話。

青慈陽這才淡淡地側目瞥了她一眼,目光平靜無波。她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繼續用手中銀勺細細撥弄着香粉。

“你是我的表妹,”青慈陽的聲音無甚溫度,她一邊小心地提起香篆,一邊平靜地說道,“我知曉你有難,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呵!”楊苒苒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發出一聲冷笑,“别在這兒跟我演什麼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戲碼!何必如此假惺惺?青慈陽,你究竟打的什麼主意?直說吧!”

她根本不信這說辭。

打香篆是個精細活,青慈陽對她的冷笑置若罔聞,屏息凝神,手腕穩如磐石,輕輕提起香篆,一個線條流暢的觀音自在紋清晰地出現在銅爐香灰之上。

她将手中的香篆和銀勺遞給侍立在一旁的簪蕊。

“表妹,何必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青慈陽施施然站起身,緩步走到楊苒苒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狼狽的楊苒苒,“我不過是想幫你。”

“幫我?”楊苒苒像是被這兩個字燙到,猛地往後瑟縮一下,聲音充滿抗拒,“我不需要!收起你那套虛情假意!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她認定了青慈陽不會這麼好心。

事實上,青慈陽也的确不是什麼悲天憫人、愛發善心的活菩薩。

“不需要?”青慈陽微微傾身,伸出手指,猛地捏住了楊苒苒的下巴,迫使她轉過頭來,直視自己的眼眸。

她的指甲修剪得圓潤幹淨,與楊苒苒臉上的污穢形成鮮明對比。“楊苒苒,你的用處還沒發揮盡呢。”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着淬骨的寒意,“我怎麼舍得讓你就這麼輕易地死了?”

楊苒苒被捏得生疼,剛想奮力掙紮,青慈陽卻已先一步松開了手。

仿佛碰觸到了什麼極其肮髒的東西,她慢條斯理地從袖中抽出一方帕子,仔仔細細地擦拭着剛才捏過楊苒苒下巴的指尖。

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嫌惡。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楊苒苒心底發寒。

“我想幹什麼?”青慈陽将擦過手的帕子随意丢棄在地。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地上驚惶的楊苒苒,唇邊的笑意加深,“你心裡難道一點都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