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連忙在一旁解釋,語氣帶着幾分理所當然:“哎喲客官,那位小姑娘可是縣主親口發話允準,說可以一起上去的。”
青慈陽竟然是青慈陽親口帶阿芙上去的!
憑什麼?!憑什麼那個粗鄙無狀的野丫頭能被青慈陽帶在身邊,而她這個堂堂宋家小姐,卻被像垃圾一樣拒之門外,甚至被她視作依靠的九卿哥哥默許抛棄?!
連日來積壓的疲憊、委屈,如同決堤的洪水,在此刻轟然沖垮了宋錦安最後一絲理智的堤壩。
她隻覺得一股腥甜湧上喉頭,眼前陣陣發黑。看着那早已空寂的樓梯盡頭,想象着上面觥籌交錯、言笑晏晏的場景,她最後一點支撐也崩塌了。
宋錦安用盡全身力氣一甩袖擺,猛地轉過身,幾乎是踉跄着沖出了摘星樓那華麗的大門,将浮白和小二驚愕的目光,以及那樓内隐隐傳來的絲竹樂聲,徹底抛在了身後。
熊健在摘星樓備下的三間上房果然精緻奢華,待青慈陽等人各自洗漱更衣,洗去一身風塵,重新聚首入席時,雅間内的氛圍已截然不同。
精緻的菜肴流水般呈上,玉液瓊漿在夜光杯中蕩漾着誘人的光澤。
酒過三巡,氣氛漸入佳境。就在這時,雅間内原本明亮的光線陡然一暗,四周垂下的紗簾被無聲地攏起。正前方一處小小的舞台瞬間被柔和的燈火點亮,幾名身着輕薄華服、身姿曼妙的舞姬如同月下精靈般悄然出現。
随着角落裡絲竹管弦之聲悠悠響起,她們舒展腰肢,翩然起舞。樂聲婉轉纏綿,舞姿輕盈曼妙,暗香浮動,光影搖曳。
美酒佳肴在前,笙歌樂舞環繞,此情此景,足以讓任何一路風塵仆仆的旅人卸下防備,沉醉于這片刻的溫柔鄉中。
林九卿心中有事,隻淺酌幾口,就有些蔫地靠在椅背之上,對舞台上的舞姬毫不關心。
段澤時則是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斜倚在舒适的座椅裡,目光似乎饒有興緻地落在舞姬們輕盈的足尖和翻飛的裙裾上。
他指節分明的手指,此刻正以一種極其放松的姿态,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着光滑的桌面。
姿态慵懶閑适,仿佛完全沉浸在這歌舞升平之中。
然而一直暗中留意着他的青慈陽,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份放松下潛藏的異樣。
這樣的段澤時,與平日裡那副慵懶中帶着銳利的模樣截然不同。輕點桌面的指尖,與其說是随意的敲擊,不如說更像是在無聲地計算着什麼,更像是在靜候着什麼。
一股警惕感悄然爬上青慈陽的心頭。她面前的珍馐佳肴幾乎未動,隻是象征性地沾了沾唇。
她屏息凝神,将感官提升到極緻,耳廓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努力過濾掉那靡靡的絲竹與舞步聲,專注地捕捉着雅間外的一切細微動靜。
果然,不多時,在那層層疊疊的樂聲與舞步聲的掩蓋下,一絲極其細微、卻絕對不屬于這優雅氛圍的雜亂腳步聲,被她精準地捕捉。
腳步聲急促、沉重,似乎還帶着一股慌亂,正從樓下某個方向快速逼近。
青慈陽默默握住了袖中的袖箭,目光不着痕迹地看向段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