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慈陽聞言,擡眼望了望窗外濃重的夜色,語氣中帶着幾分關切:“已經很晚了,你還需早些休息,養足精神。”
她頓了頓,似乎想再說些什麼,唇瓣微微翕動,卻覺得無論說什麼在此刻都顯得過于親密或唐突。
最終,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看似平常的叮囑:“那萬事小心,五日後,雲中郡見。”
“好。”段澤時深深看了她一眼,将那幾個藥瓶妥善收入懷中,轉身大步流星地離去,身影很快融入了營地的夜色之中。
一切皆按原定計劃進行,缜密而有序。
唯一的變數,在于青慈陽、林九卿和阿芙并未乘坐原本那輛顯眼的馬車。他們的車駕由幾名身形相仿、武功高強的軍士僞裝替代,而他們三人,則悄無聲息地轉移到了隊伍後方一輛原本用于裝載行李的普通馬車内,巧妙地隐匿了行迹。
大隊人馬沿着官道緩緩行進,連續四日,風平浪靜,仿佛之前的驚險都隻是錯覺。
然而,這份平靜之下,空氣卻如同被不斷拉緊的弓弦,彌漫着無聲的緊張。每一個人,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屏息凝神,警惕着道路兩側任何一絲風吹草動,不知那意料之中的伏擊會在何時何地猛然爆發。
再有大半日路程,便可抵達雲中郡地界。
就在這時,前方負責偵查的斥候快馬加鞭疾馳而回,帶來緊急軍情:前方必經之路上出現一段險峻峽谷,兩側是峭壁,中間通道僅容一輛馬車勉強通過,地形之險要,實乃設伏的絕佳之地。
斥候更禀報,已在崖壁之上發現了疑似人馬活動的痕迹與隐蔽的瞭望點。
青慈陽在車中聽聞消息,詢問其中一名軍士,“段将軍那邊可有消息了?”
軍士名為曹勇,是軍中副将,對待青慈陽竟也十分恭敬。
曹勇抱拳回話,聲音壓得極低,生怕動搖軍心:“回縣主,段将軍那邊已有兩日未曾有消息傳回了。”
青慈陽的秀眉瞬間蹙起,心猛地一沉,擔憂段澤時是否遭遇不測。
但很快,她便冷靜下來。
沒有消息,或許本身就是最好的消息。以段澤時的能耐和性子,若真遇到無法應對的險境,他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送出警報,絕不會讓主力部隊貿然踏入死地。
她深吸一口氣,掀開車簾看了看天色。正值午時,烈日當空,陽光熾烈得刺眼,将峽谷入口處的岩石曬得發燙。
而她們此刻所處的位置,恰好在一片山崖投下的陰涼之中,旁邊還有一條清澈的山溪潺潺流過。
青慈陽心念電轉,果斷下令:“傳令下去,全軍在此處歇息整頓,埋鍋造飯,喂飽馬匹。待日頭偏西,暑氣稍減,再繼續前進。”
她略作沉吟,又補充道:“勞煩曹将軍,立刻派出幾支精銳小隊,每隊三至五人,要大張旗鼓,從不同方向嘗試攀爬峽谷入口兩側的山壁。但記住,隻需攀至一定高度,佯作偵查狀,一旦引起上方注意,便立刻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