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追擊而來的流寇已被盡數斬殺,屍身橫陳于地。
援軍已然趕至,前方戰局的壓力驟減,青慈陽緊繃的心神稍稍放松,加之方才猝不及防的意外驚吓,腦中仍是一片混沌,嗡嗡作響。
“你就這般心悅他?!竟連自己的性命也全然不顧了?!”段澤時的厲喝聲如同炸雷般劈開凝滞的空氣。
他縱馬疾馳而至,猛地勒緊缰繩,駿馬前蹄揚起,堪堪停在青慈陽與林九卿兩步之外,馬蹄踏起一片塵土。
他渾身蒸騰着濃重的血腥氣與殺伐後的戾氣,那身赤色戰袍已被深一塊淺一塊的暗色浸染,不知是敵人的血還是他自己的。
向來俊逸幹淨的臉上也沾着塵土與零星的血點,下颌緊繃,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燃着駭人的怒火,死死盯住青慈陽。
林九卿被他這般駭人的氣勢驚得後退半步,卻仍強自鎮定,側身将青慈陽護在更後面,擡頭迎向段澤時:“段将軍!此刻正值戰時,還請以大局為重!”
青慈陽被他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鎖住,心頭一悸,忽略了他的質問,目光落在他染血的衣袍上,蹙眉急問:“你受傷了?”
段澤時卻仿佛沒聽見她的關心,隻從鼻間發出一聲極冷的嗤笑,猛地别過臉去,不再看她,轉而對着林九卿,語氣冰寒刺骨:“林醫官,瞧瞧你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連自保尚且艱難,方才若非我及時趕到,你待如何?又如何護得住縣主周全?此處危險,不是你該待的地方,還請立刻退往後方安全處!”
說罷,根本不待林九卿回應,他猛地朝身後緊随而來的幾名副将一揮手下令:“爾等速率主力前去前線支援,務必一鼓作氣,擊潰敵軍!我将縣主送至軍營安置後便來!”
命令既下,幾名将領應諾,立刻率領如潮水般的軍士向前線奔湧而去。
段澤時旋即翻身下馬,動作間牽動了傷口,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卻步伐未停,徑直走向青慈陽。
他完全無視了周圍尚未散盡的親兵和林九卿驚愕的目光,不由分說地俯身,一把将因受驚而有些腿軟的青慈陽打橫抱了起來!
“段澤時!你幹什麼?!”身體驟然騰空,青慈陽吓得低呼一聲,下意識地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以求平衡。
掌心立刻觸及一片濕冷黏膩,他肩頸處的衣料早已被鮮血浸透。
他果真受了傷,而且不輕!
“你放開我!我自己能走!”青慈陽又驚又怒,掙紮起來。
段澤時面沉如水,如寒霜籠罩,那雙臂膀卻如鐵鉗般穩固,任憑她如何掙紮也撼動不了分毫。
青慈陽又唯恐動作太大真的崩裂他的傷口,無奈之下,隻得停止了掙紮,任由他抱着,快步走向軍營方向。
林九卿在後面看得臉色鐵青,氣得渾身發抖,快步追上前高聲斥道:“段将軍!你怎可如此無禮冒犯縣主!此舉将皇後娘娘置于何地!實乃大逆不”
他話未說完,便被幾名奉命留下的軍士面無表情地攔住了去路:“林大人,段将軍有令,請您随我等前往後方安全處休息。”
“你們豈有此理!”林九卿氣得指尖發顫,緊緊攥住了拳頭。
“林大人,軍令如山,我等也是依命行事。還請挪步,莫要耽誤了軍情。”軍士的語氣不容置疑。
林九卿眼睜睜看着段澤時抱着青慈陽的身影迅速遠去,最終隻能憤然一甩衣袖,被“請”着走向了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