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就看到了馬路對面郵局門口的那道身影。
顧南川靠着牆根站着,腳邊多了兩三個煙頭,看到她出來,便将手裡的半支煙掐滅,準備過來。
沈知意抱着合同,小跑着過了馬路,站到他面前。
因為跑得急,臉頰泛着健康的紅暈,那雙總是沉靜的眼睛,此刻亮得像落進了兩捧碎鑽。
“成了!”她仰着臉看他,聲音裡是壓不住的雀躍,“陳主任把料子給我了!還給了我一個專櫃!”
她左右看了會,見沒人,才湊前小聲報喜:“三七分!我七!”
她一口氣說完,才發現自己有些忘形了。
顧南川就那麼靜靜地看着她,沒說話。
陽光落在他深刻的輪廓上,把他眼底那點極淡的笑意,照得無所遁形。
他擡起手,想像昨晚那樣,碰碰她的頭發或是臉頰,可手擡到半空,又覺得不妥,最後還是收回了手。
“我一直信你。”
他的聲音很低,被街上的嘈雜聲一沖,幾乎淡不可聞。
可那句話,卻像帶着電流,順着他的指尖,一路酥麻地傳進了沈知意的心裡。
她的臉轟地一下,更熱了。
回家的路,兩個人走得很慢。
影子在身後被拉得很長,時不時地交疊在一起,又很快分開。
巷子口,那棵老槐樹下,一個頹唐的身影靠在牆角,身上的白襯衫皺巴巴的,眼下的烏青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蕭和安已經在這裡站了快一個鐘頭了。
醫院那邊,主任找他談了話,沒說處分,也沒說調查,隻讓他“回家好好休息,調整一下情緒”。
他知道,這是變相的停職。
他回了家,那個他曾經無比熟悉的家,如今卻像個陌生旅館。程念華和沈知瑤看見他,客氣裡透着疏離,再沒有從前的熱絡。
他渾渾噩噩地在街上遊蕩,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