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太好了！”男人臉上露出喜色，“不瞞您說，我是從港城過來辦貨的，我們公司想找一些有特色的新款服裝。聽人推薦了這個牌子，想來看看貨。”
港城來的大老闆！
夏芷柔的心髒猛地一跳。
“先生，您是外地人，有些事可能不清楚。知意她她人是挺能幹的，就是唉”她幽幽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這位太太，是不是這批貨有什麼問題？”見明顯有難言之隐，男人立馬追問道。
“貨倒是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就是她這個人，私人的事情太複雜了。”夏芷柔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些，神情裡滿是同情和惋惜。
“您不知道，她前陣子剛離婚，為了這事，鬧得我們那一片沸沸揚揚的，很不好看。一個女人家，名聲最要緊了，她這麼一鬧唉，我們這些做鄰居的，都不好說什麼。”
“做生意嘛，講究的是個和氣生财。她這邊家裡的事一團糟，我真怕會影響到生意上。萬一哪天心情不好，耽誤了您的貨期，那可就不好了。”
男人的眉頭，果然皺了起來。
在港城做生意，最忌諱和這種家宅不甯、不清不楚的人打交道，麻煩多。
“而且”夏芷柔話鋒一轉，像是想起了什麼，很誠懇地建議道，“先生，您要是真想在鵬城找靠譜的貨源，我倒是有個好地方推薦給您。”
“哦？哪裡？”
“市裡的供銷社啊！”夏芷柔的語氣變得肯定起來，“那可是國營單位，根基穩，最講信譽了！我聽說，他們最近也出了一批新款式，樣子時髦得很，價格還比那些個體戶的公道。”
她一臉真誠地看着男人：“我丈夫是市人民醫院的外科醫生，他總跟我說，買東西，還是要找國家開的，最放心。供銷社有政府做靠山，絕對不會出岔子。”
醫生太太，國營單位。
這幾個詞，像是一顆顆定心丸，讓男人眼裡的疑慮漸漸消散。
他看着眼前這個柔弱善良的孕婦，覺得她的話十分在理。一個離過婚、私生活混亂的個體戶，和一個有國家背景、信譽卓著的供銷社，該選哪個，簡直一目了然。
“多謝你，太太。”男人鄭重地沖她點了點頭，“你說的這些，對我很重要。真是太感謝了。”
“您太客氣了。”夏芷柔羞澀地笑了笑，又摸了摸肚子，“出門在外的，能幫上忙就好。”
男人沒再停留，拎着公文包，大步走出了副食品店，方向卻不是百貨大樓，而是轉向了供銷社所在的另一條街。
夏芷柔站在原地，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拉下，一點點地變得冰冷而得意。
她慢慢地喝完最後一口甜得發膩的汽水，将空瓶子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裡。
作坊裡，三天的時間，像上了發條的鐘走得飛快。
院子裡，所有的女工都鉚足了勁。
一向愛說笑的王嬸，這幾天繃着臉，除了必要的話，一句閑聊都沒有。
她負責縫制那些精巧的荷葉邊領子，沈知瑤她負責最後的質檢和熨燙，任何一個細微的線頭，一點不平整的褶皺，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誰要是出了錯，她嘴上罵得雖兇，卻會一聲不吭地坐到縫紉機前，親自返工。
整個院子，都彌漫着一股無聲的硝煙味。
第三天傍晚，最後一批樣衣終于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