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第1頁)

丞相府。

魏刈坐在花梨木書案後,指尖摩挲冷傲剛呈上來的密信。

窗外蟬鳴聒噪,他卻連眼皮都未擡,隻将那張薄如蟬翼的宣紙撚在指間。

“人救回來了?”他聲音沉得像浸了水的墨錠。

冷影垂手侍立,聲線壓得極低:“已按主子吩咐,連夜派了孫禦醫過去。蘇大人嗆了些水,好在發現得早,眼下已無大礙。”

魏刈指節輕叩桌面,墨玉扳指在燭火下泛着冷光:“琪王府那邊什麼動靜?”

“三皇子今日在府裡砸了一套青花瓷,冷影嘴角勾起抹幾不可察的弧度,“聽說連廊下的鹦鹉都被驚得絕了食,想必是得了信。”

“倒是省了咱們遞話的功夫。”魏刈将信紙湊到燭火邊,見那上面的密紋在火光中顯形,才緩緩道,“蘇崇嶽這出戲唱得倒是應景———他若真死了,華州河防的爛賬誰來頂?姬鞒豢養的這條忠犬,倒是懂得什麼時候該咬舌斷尾。”

冷影低聲附和:“可不是麼?前兒個太學那邊剛傳出風聲,說禦史台要徹查河防款,他這邊就‘想不開’了。依屬下看,他是算準了自己這條命,能替背後那位擋下潑天髒水呢。”

魏刈将燃盡的紙灰碾在硯台裡,忽而擡眸:“欽敏郡主今日去了蘇府?”

“是,”冷影忙應道,“在蘇府待了小半個時辰才回尚儀府。蘇景逸、蘇景熙兩兄弟寸步不離地守着蘇二小姐。”

魏刈執筆的手頓了頓,墨滴在素箋上洇開個小團。

他盯着那團墨漬,半晌才淡淡道:“她倒是清閑。”

這話沒頭沒尾,冷影卻聽出了裡頭的涼薄意味。

想起三日前主子親自送蘇二小姐回府,卻被擋在垂花門外的情形,他默默将後半句“蘇二小姐氣色已好了許多”咽了回去,隻垂首道:“主子要回漠北的信嗎?”

“回。”魏刈重新蘸墨,筆尖在紙上走得又快又穩,“告訴那邊,蘇崇嶽這枚棋子暫且留着。等秋闱過後,帝京這場戲,還得他來唱壓軸。”

墨香混着窗外的荷香漫開,冷影看着自家主子挺直的背影,忽然覺得這滿室的冷香都壓不住那股子沒說出口的悶火———

全帝京能讓自家主子吃閉門羹的,怕也隻有那位蘇二小姐了。

“主子無需挂懷,蘇二小姐不是尋常閨閣女子,此番定能化險為夷。"

他與蘇歡交集寥寥,卻曾聽冷翼提過幾句,隻覺這女子雖年紀輕輕,行事卻沉穩鎮定,胸中自有丘壑。

何況她醫術通神,當年連主子的陳年舊傷都能根治,眼下這點風波,想必不放在心上。

魏刈不再多言,垂眸将信紙折成方勝,墨香尚未幹透。

冷影上前接過信箋時暗自心驚———究竟是何等急事,讓主子連夜修書?

他将信貼身藏好,躬身退到廊下,檐角銅鈴在夜風中輕晃。

魏刈揉了揉眉心,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