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蘇家血脈竟還活着,且回了故土?
王猛朝車隊後瞥了眼,喉頭滾動着試探:"你們這是"
蘇景逸拱手颔首,聲線溫和卻帶着笃定:"有勞王大哥挂心,我與家人們此番歸來,是想帶父母兄長歸葬故裡。"
這話如投入湖面的石子,蕩開一圈圈訝異的漣漪。
王猛胸口像堵了塊青磚,半晌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千言萬語都化作一聲歎息。
城門口的喧嚣漸起,百姓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聲随風飄來:"那真是蘇崇漓大人的家人?"
"不是說幾年前就沒了嗎?怎麼"
"錯不了!看那蘇三公子的眉眼,跟他父兄一個模子刻的!"
"唉,想當年蘇家兩位大人在朝,何等風光如今卻落得這般境地"
蘇景逸聽着這些低語,心頭微暖,再次鄭重行禮。
蘇家子女歸鄉的消息,像長了翅膀般飛遍滕州。
這地方本就藏不住秘密,何況蘇歡此行本就未打算遮掩。
馬車碾過石闆路,她挑開竹簾望去———街道不似帝京寬闊,卻蜿蜒得别有韻味,牆頭上探出頭的薔薇花,将影子投在斑駁的灰牆上。
蘇景熙靠在車壁上,還在念叨方才的事:"沒想竟還有人記着阿兄。"
蘇崇漓入朝後常年在外,隻在丁憂時回過一次,那時莫說蘇芙芙,便是他也隻懂些人事。
後來舉家遷去帝京,算起來已是十數年光陰。
蘇景逸望着窗外掠過的老槐樹,輕聲道:"若阿兄泉下有知,定會很高興。"越是有人記挂,越顯得他們帶家人歸鄉的決定沒錯。
馬車在一座青瓦宅院前停駐。
候在門前的小厮見了他們,忙不疊迎上:"見過二小姐、三少爺、四少爺、小小姐。一路奔波勞累,府中已收拾停當,請諸位入内歇息。"
蘇歡抱着黑檀木箱下車,擡眼望去。
這便是蘇家祖宅,雖不算闊綽,卻被修繕得幹淨齊整——那是蘇崇漓為官後特意請人拾掇的。
蘇景熙抱着蘇芙芙站在她身側,與蘇景逸交換了個眼神。
"姐姐,接下來如何安排?"蘇景逸問。
她望着門上褪色的銅環,沉聲道:"大家都累壞了,先入府歇着。明日巳時吉時,動工遷墳。"
入夜,蘇歡站在書案前,将一卷輿圖鋪展。
圖上有兩處朱紅圈記:一處是帝京,一處是滕州。
她的目光順着蜿蜒的墨線遊走,最終落在某片山巒疊嶂處。
指尖蘸了朱砂,在圖上重重畫下第三道圈———錦城。